柳柳放我进去!我要见师兄!
医万生小柳啊,回去吧。
岁无奇柳师妹,事情的结果大家都不想接受,但发生就是发生了。
柳柳我不信!
柳柳拼命地想要推开拦住他的弟子,哭喊着。
柳柳谢师兄怎么可能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柳柳谢师兄最敬重阿爹了,他怎么可能会杀了阿爹?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柳柳岁无奇!你说话啊!是不是骗我的?为什么啊!
南鹤唳我赶到的时候,长乐宫里只有慈宁的尸身,还有重伤的谢宁。
柳柳骗人的……魔族,对,是不是魔族干的?
柳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拽着南鹤唳的袖子。
南鹤唳很遗憾,我们在探查慈宁尸身时发现,那致命伤,的确是谢宁的岁阳。
柳柳睁大了眼,踉跄着后退着。
柳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大师兄?
岁无奇柳柳!
岁无奇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却被南鹤唳抓住了手。
南鹤唳让小柳静静吧。
岁无奇红着眼,蹲下身失声痛苦起来。
南鹤唳则缓缓转过身,敲了敲关押着谢宁的房门。
南鹤唳刚刚柳柳想找你。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沙哑着的声音传来。
谢宁让她回去吧。是我对不起她。
南鹤唳她很难过,她甚至现在还不敢相信是你杀了慈宁。
谢宁没有回答。
南鹤唳算了,和你说这个也没用。
南鹤唳谢宁,掌门下令了,你明日押往九渊。
九渊,饮月阁的重地,其身为太古留存下的一道鸿沟。没有人知道鸿沟下有什么,但人人都知道,没有一个下去的人能活着爬上来。
南鹤唳断灵根,废筋脉,灭神魂,落九渊。
南鹤唳谢宁,这就是你的后果。
谢宁还是没有回应。
南鹤唳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重伤的闻人熙被谢宁传送到了一个偏远的魔族城镇。闻人熙踉踉跄跄地行走着,可还没等他出城,他却因为力竭先一步倒下了。
恍惚中,闻人熙听见一个魔族向他走来。
魔族哟,居然碰着个流浪汉。啧,伤的真重,不会惹到哪个大人物了吧?
魔族算了,不管了,干脆把他卖去其他城当魔奴吧。
她乐呵呵地想着,随意扛着闻人熙找了一间破旧的矮房。
次日闻人熙拖着病体醒来,看见的就是正皱着眉头调药的那个魔族女人。
魔族你醒了?太好了,这两天为了给你治伤,老娘可是花了不少医药费。唉,也不知道把你卖了能不能抵得上医药费。
她兀自嘟囔着,猝不及防见间却被闻人熙反掣着摁倒在了桌子上。
魔族大人,大人息怒,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但咱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吧?
闻人熙你刚刚说,过去了几天?
魔族一,二,对,两天。大人,您昏过去了两天,今天正是第二天清晨呢。
魔族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但闻人熙却突然松开了扼住她脖颈的手,推开了门就要出去。
魔族唉?大人您往哪去呢?
闻人熙找人。
闻人熙头也不回地敷衍着,出门看了一眼,又回头朝魔族女子问了一句。
闻人熙现在这里是哪?
魔族黎平城啊,怎么了?
闻人熙黎平城?
闻人熙……太远了,和饮月阁差了三万多里。
闻人熙皱着眉,魔族女子却是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魔族饮月阁?大人您去道门那里干什么?
她顿了顿,片刻恍然大悟。
魔族哦!我知道了,大人您也是向去看饮月阁的那个笑话是不是?
闻人熙笑话?
魔族对啊,最近很出名的那个,饮月阁那个杀了师傅的弟子。
魔族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们饮月阁不是自诩仁义道德吗?竟然还会有这种丑闻!
闻人熙闭嘴。
魔族唉唉唉!对不住对不住,大人您不喜欢听小的就不说了……
魔族不是,大人您又用枪指着小的干什么,那玩意好吓人,您能不能放下——唉对不起我错了错了!
闻人熙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魔族女子,眼里是一片破碎的哀伤。
闻人熙你刚刚说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了?
魔族额,也不知道饮月阁那帮人怎么想的,把那人吊在了九渊受刑,又是挖灵根又是抽骨脉的,还生生挖了他的血肉。咱也就看过一回,嘶,都是血啊,好吓人的。
魔族起先是在饮月阁公示,后来不知道怎么,饮月阁那帮人居然还给魔族发了个留影石给魔族看,哈哈哈,笑死人了。
魔族谁会管人族死活啊?我巴不得人族越惨越好。
闻人熙……都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魔族唉?大人您跑什么呐,您伤还没好全呢!
魔族啧,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闻人熙几乎是拼着所剩无几的魔气往九渊去的。他的伤还没有好全,连拿着枪都很勉强。
但他就是那么向饮月阁找去,路上又是因为体力不支掉了下去,又滚出一身伤。他咬咬牙,透支着身体爬起来,继续寻去。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伤痕累累的闻人熙才到了饮月阁属地,山下的平阳城。
城民a唉,你听说了没?那姓谢的终于撑不住,跳了九渊。
城民他疯了吧?九渊啊!
城民a那还能有假?我可是听说,他跳九渊的时候,整个人惨的哟,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城民跳了九渊,那可就尸骨都捞不出了。唉,你说他一个饮月阁大弟子,本来前途无量,怎么就糊涂到那个地步?
城民a谁知道呢?也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疯了吧?哈哈哈。
闻人熙在平阳城中走着,耳边是人们的闲言碎语,关于谢宁的。
闻人熙走的很慢,像是失去了目标和希冀,如游魂般慢慢走着。
不少人侧目向他看去,目光各异,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闻人熙……谢道长,你不该救我的。
闻人熙你说你不后悔,可是我后悔了。
闻人熙你本该是那样一个人,明月清风,不沾风雪。
闻人熙将手覆上眼,擦去脸上的泪痕。
闻人熙而不是被连累,不得风骨,不得善终。
闻人熙说的很小声,带着哽咽。
一直从天光初上,走到泼墨夜阑。
而在次日熹微,他执着破军出了平阳城,回到了满目疮痍的长乐宫。
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灾民扶携着重建家园,有几个魔族见到了闻人熙,急忙招着手打起来招呼。
长乐宫属民大人回来了!是勾陈大人!勾陈大人回来了!
无数人看着闻人熙,人潮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欢呼声。闻人熙恍然地站在一地废墟中,目光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欢喜。
闻人熙看着他们,像是看着谢宁的尸骨残魂。甚至连他自己本身,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长乐宫属民大人您……怎么哭了?
闻人熙没有回答,他走向只剩断壁残垣的长乐宫,那里还垒着无数人的尸骨。
闻人熙对不起。
闻人熙……谢宁,对不起。
闻人熙慢慢蹲下身,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但是,不会再有肯安慰他的谢宁了。
那之后,魔族掀起了激烈的反扑。勾陈君闻人熙像是一个奇迹,不仅以雷霆之势血腥镇压了其余四方魔尊一统魔界,更是将矛头指向了道门。
魔君攻破饮月阁后,玄门人人自危,无数人都痛骂闻人熙就是第二个残暴不仁的离灯。
但令人奇怪的是,闻人熙却没有继续进攻玄门。攻破饮月阁后也没有屠宗,而是一个人去了九渊。
魔族尊上大人,您来这地方干什么?这地方可晦气,据说有不少徘徊不散的掉落九渊的冤魂。
闻人熙的目光望向九渊,明明是笑,却莫名像哭。
闻人熙本座倒是希望他能变成冤魂缠着本座。
闻人熙可他那个人,哪怕死了,也不肯叨扰别人。
闻人熙蹲下身,摩挲着历代受刑台上层叠着的血痕。
闻人熙太好,也太残酷了。
闻人熙缓缓起身,从九渊下山,路上经过平阳城。平阳城到处都是城民的哭喊声,无数人咒骂着,啜泣着。
是于记忆中一样的平阳城,却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闻人熙回去吧。
闻人熙回长乐宫。
于是魔族军队于次日又返回了魔族,只是饮月阁却因此一蹶不振,再不复往日一家独大的荣光。
闻人熙开始收拢起原先用武力整压的魔族,投降的服软的便发配,而不肯服输的,便斩杀后悬于城门示众。
魔族无人不畏惧闻人熙。更有一些贵族绞尽脑汁地给闻人熙塞去各种礼物,希望能软化下闻人熙给自己留几分善终。
侍女尊主大人,应烛君呈上离明美妓三人。
是时一场宴会上,侍女轻声为闻人熙介绍着受降的遗老的赔礼。
闻人熙没有说话,沉默着饮尽了杯中清酒。
侍女强打着胆子拍了拍手,顿时自外殿走进来三个身着纱谯的美人。美人们身段窈窕,顾盼生辉,不少人忍不住朝她们望过去。
侍女尊上,您看?
闻人熙不留。
闻人熙笑了一下,放下酒杯。
闻人熙本座的魔后不喜外人。退下吧。
所有人皆是大气不敢出。
魔族掌令尊上!您怎么能一直守着一个牌位过日子?那人已经死了!
有官员忍不住出声,却被闻人熙于刹那毙命。
闻人熙……退下吧。
人们甚至顾不上打扫那官员的尸体,胆战心惊地逃命般出了长乐宫。
只有闻人熙独自坐在王座上,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向空无一人的对面举杯。
闻人熙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谢道长,你别生气。
自然没有人回答。
闻人熙我前些日子去了饮月阁,现在是柳柳在操持打理,听说她以前还喜欢你?
闻人熙撑着头,失笑。
闻人熙算她有眼光。但我还是很不高兴,你以前不会真喜欢过她吧?
闻人熙啊?不喜欢啊。
于是闻人熙很高兴地笑起来。
闻人熙谢宁,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后。
闻人熙你是不是有点生气?对不起。
——那是一场自导自演着的拙劣戏码,自欺欺人的也只有闻人熙。
闻人熙我听说,妖族有一个青丘,甚至连死生镜都在里面。
闻人熙我想找到它。
倾杯成色,映着窗外清辉摇光。
闻人熙跌跌撞撞地起身,忽然呛出泪来。
在他的手上,小心地捧着一个金箔捏的兔子。金箔因为过了很多年,已经褪去了光泽,灰扑扑的很不好看。
却被闻人熙小心翼翼地护在掌心。
系统闻人熙悔过值: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