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亦别 竟遇故人

自那以后撒贝宁再没踏足过戏楼，但戏楼里的人都看到过撒贝宁的车停在戏楼前不远处的巷口拐角，每次都会停很久。

直到北平解放的前一夜，他才最后一次走进了戏楼。

他坐在最远处靠近门口的位置，可何炅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撒贝宁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这样能把他装进眼眶子里，带上去台湾的飞机上去。

戏未散场，撒贝宁便匆匆离开了，却着人交给了何炅一个盒子，里头仍旧是他不远千里给他寻的那对蓝宝石袖扣。

来人传了撒贝宁的话说，何老板若实在不喜欢，或是当，或是送人，或是扔了砸了都行，由他处置了。

来的人是撒贝宁的警卫员，临走时还是没忍住，回头补了一句：“司令今晚十点，最后一趟飞机飞台湾。”

何炅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终究狠不下心，把它扔炉子里头去，只把那盒子收进了箱子的最里头，再没打开过。

撒贝宁离开的当晚是何炅生平最后一次灌醉了自己，看他一言不发地流着眼泪灌着酒，刘昊然不忍道：“不然你去送送吧，就当……

就当谢他的宝石袖扣。”

何炅不说话，仍旧取了酒倒进酒杯，一杯一杯饮着。

头顶飞机的轰鸣声终究远了，何炅趴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摆钟的指针跨过最上面的数字，无法回头。

“再见了，撒贝宁。”

撒贝宁靠着舷窗，看着北平的零星灯火，却已然分不出，哪一处才是何炅的戏楼。

“再见了，炅炅。”

1950年，冬

黃弘凡被何炅领到北平的时候，还不到十岁。

“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啊？”

白敬亭蹲下身子，摸着孩子的脑袋，抬头向高天鹤问道。他一向喜欢孩子，看这孩子黑黑瘦瘦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进门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地左右看来看去，一股子机灵劲儿，心里着实怜爱喜欢。

只是那双眼睛，白敬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叫黃弘凡，年底满十岁了。”男孩脆生生地答道。

弘凡？

白敬亭总觉得莫名耳熟，正仔细回忆着，一旁牵着女儿的魏大勋已然看着黄弘凡开口了。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姓什么？”

这一问白敬亭倒一下想起来了，撒贝宁的儿子，好像就叫弘凡。

撒贝宁当时说过，他是隐去原名参的军，他原名叫洛云笙，那他的儿子应该就叫洛弘凡。

白敬亭又抬头看向那男孩的眼睛，怪不得眼熟地紧，这孩子的那双眼睛像极了撒贝宁。

“我就姓黄！“男孩看着魏大勋，“我叫黄弘凡！。

男孩一字一字念出了自己的名字，好像要把这四个字钉进骨头里

白敬亭这时又想起米了，撒贝宁他老家那位夫人，好像就是姓黃。

这时何炅也开了口，“姓什么重要吗？你们就叫他黄弘凡就是了。”

说着又转身，扶着膝盖低下身子，盯着黄弘凡的眼睛看，眼神有点凶，那孩子倒也不怵，也直直地盯着他看。

“别想太多，把你带回来，就为了有人给我养老送终。你娘没了，你爹不管你了，你往后就跟着我住这儿了，知道了吗？〞

男孩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咧着嘴笑了，“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