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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掌门之女

劫后予笙

   “你需以明,你之身后,乃是天下苍生。”

  落日余晖下,少女孤没垂落的身影被橙日映照得格外清晰明了。

  朦朦胧胧下,她的脑中只剩此语,她亦不知,为什么会在濒危之时猛然想起。是命运丝线的指引,还是给予了苍生,却负了他。

  白色落花铺满,亦如春风绵柔之抚。

  她带有困意的双目渐渐合并,惬意地熟睡于毕生所求的自由之地。

  意识渐渐沉眠之时,耳边徘徊起贤柔的天籁之音:“小神雀,回家了。”

  闻言,她用最后一丝意识把控着面部,嘴角渐浮一抹淡漠笑意道:“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再次意识有躁时,是使一阵剧烈碰撞之感袭醒,少女徐缓睁眸,棕色的瞳孔不由得染上一层日光的薄膜。

  她强撑着转动眼眸,却再无力气起身。撞进视线的,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桃、樱林。

  此地四处散发着魅人的粉。

  微风起,花瓣落。

  她看着逐渐落至眼角的花瓣,小巧的身躯被日光微微投射,使得此花瓣不由得萦绕浅粉色波光。

  少女有些放松地再次闭眸,这山间的泉水与瀑布涓涓流溪,若是还有力气,当真想去一览其清澈。

  随后,她的意识伴随泉水的游荡渐渐行远。

  小姑娘侧躺在铺满落花的地面,随着时间的游动,她,亦身沾碎花,唯美怜人。

  这片不期而遇的桃樱林,而今又至落花时,花瓣随风四散飘,遮蔽凋零残花瓣。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在迄今仙魔大战发生之前,世间一切似平似动,安静的少女亦正值懵懂之岁。

  夏末之夜,蝉蛐同奏。微微清风拂过,树叶自无声变换有声,惹得人们心中自生热感。

  微风吹进了清新气息,也吹进了少女寻人之音。

  “筱宵,筱宵你在哪啊?”温柔的女声响彻整个树林;少女身着紫衣,白皙的手提着一盏灯笼,缓缓往树林中走。

  脚步很轻,落叶不碎。

  随着树叶同齐一方,借着月光,藏匿于叶荫深处的娇小身影渐渐浮现。

  提灯少女行至储藏秘密之树下,未曾言语只字,只是将灯笼缓缓上抬,映出树上少女之貌。

  

  树叶的拥簇、灯笼的光芒,衬得小姑娘极为好看。

  她生的很美,皮肤很白,有一头浓密的长发,黑棕渐变,微微卷曲;发饰是两个白系元宵流苏,简约又不失风雅。

  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身着一袭蓝衣,清冷又皎洁,宛如天边明月。在这夜空之中,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

  空气中的呼吸声凝重却又带些轻松自在。显然处于半睡半醒。

  “莫非睡着了?”怜薰带些疑虑地开口:“筱宵,可找到你了,你为何在树上?”

  怜薰的声音本不大,可在寂静的夜空中,却显得万里传音,让鸟类横飞。

  筱宵的眼睛未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硬生生被怜薰从梦中拉了出来,临了还被她的灯熏得眼睛疼;

  筱宵初醒,鼻音沉重:“这多好啊,安静,视野广阔,且鲜少有人来,无人唠叨。”

  筱宵的话中伴有明显的起床气,怜薰闻言不禁暗笑一声,随即悠哉开口;

  “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嫌师父唠叨。”

  未等怜薰说完,筱宵立马从树上翻了下来,刚巧落在怜薰身前,她看着怜薰,笑得谄媚。

  “帮你追师兄,别告诉师父好不好。”话落,她撒娇地摇摇怜薰的手,一双荔枝眼美眸滟滟、眉眼间撼人心魄的艳丽,都是她好看的凭证。

  怜薰见此,学起筱宵笑:“不笑了就答应你。”

  筱宵收起微笑。

  “而且我是那样的人吗?”

  怜薰声音带着一抹无尽的温柔,她朝筱宵后方招招手,筱宵一头雾水,但带着这份好奇回头去看之时;

  是师父。

  筱宵眸光微颤,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直至脚底。

  或许是未睡醒再加上受到惊吓的缘故,筱宵脑袋一沉,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筱宵跪在地上,眼前使得她昏迷之人正是苌蘅派掌门——枞媓

  苌蘅派是神族之一的朱雀族。

  枞媓眉目严肃,却又隐隐中泛着一股温婉。

  “筱宵啊筱宵,我平常对你的教导,你是不是都当了耳边风了,说过多少次不许私自前往荒外?”

  筱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枞媓。

  筱宵不出声,门外的弟子确耐不住性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外方无数苌蘅派年轻男弟子堆挤到一起,叽叽喳喳,众说纷纭。

  “这个师妹好漂亮啊。”

  “不错,如此这般师父是因何出口指摘的。”

  筱宵的容貌,一直都是大家倾慕的对象。一如当今门外弟子,谈论的也不过是感叹她的容貌、身姿。

  说罢,年轻男弟子们推门而入,欲英雄救美。

  平常对师父如此恭维,初次反驳,心里不禁没有着落,但为了小师妹,还是得拼一把。

  “那个师父啊,我觉得小师妹人挺好的,漂亮、大气、善良、活泼……人缘超好的,她怎么可能会干那么忤逆您的事呢?”

  这都是没影的事。

  筱宵眨着双目,看着为她出头的男弟子的侧脸,有些呆愣。

  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有如此优点。

  “师父。”

  全场的声响戛然而止,只听得怜薰一声;

  “大师兄。”

  面前少年低沉着脸,好似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长长的睫毛下带着一双深邃的黑眸,鼻梁挺拔,嘴唇单薄却不失风雅;

  皮肤很白,再加上本就高冷的性格,不禁让人感到沉寂的可怕。

  “我觉得您应该放师妹一次;”

  难得,哑巴会说话了。

  枞媓气得气息凝重,喉间缓缓挤出两个字

  “原因”

  少年毫不犹豫:“人各有命,此经一生,多有不易,记得之前有一派掌门,年少时爱好舞蹈,因家中长辈阻拦,弃了,后来当之掌门,并无时间,老去腿脚又不好,就这么耽搁下。”

  “你想说什么?”

 人生一梦,年少时应当竭力去满足想要干的事,还请师父以后不要再阻拦师妹。

  枞媓思索片刻,气消了些,便应了下来。

  倒也不全是因为南宫瑾年求情,更多的是她自己也舍不得罚这个小丫头,对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罢了,筱宵;日后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你一定要把心放在修行上。”

  整日这般吃喝玩乐如何好,年岁渐长的姑娘了,要懂点礼数。

  筱宵应了,缓缓起身,心里对怜薰的气意直线上涨,因此,撇了怜薰一眼便快步向门外走去,怜薰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有愧;

  决定去追赶筱宵,亲自向她解释一切。

  筱宵半跑半走,由于心里有团火,压得她连走路都甚是奇怪。

  身后弟子似往常一般冲上来对她献殷勤,筱宵懒得理,继续做着她的奇怪动作,一名弟子见她如此,实在忍不住:

  “小师妹,你是在模仿乌龟吗?”

  ……

  人群中离筱宵有些近的女弟子扫了一眼她,道:“别说,小师妹这姿势,还真像竖着跑的乌龟!”

  火上浇油,筱宵快气炸了,她的眼睛本就大,再加上气意滔天,仿佛下一秒眼睛就要从眶中蹦出来。

  “筱宵”

  闻声,筱宵放松眼睛;回眸,是怜薰!

  筱宵白了她一眼,似是将方才的气尽数撒在了怜薰身上,怒气冲冲地跑了。

  在苌蘅仙派后山,怜薰再次追上筱宵,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苏筱宵,你别闹了行不行,不能安安静静的听人把话说完啊?”

  两对清澈的眸孔对视,仿佛清泉顺着浪游流息。筱宵垂下眸,没想到平常一向温和的怜薰都发火了;

  她眼里有诉说不清的委屈,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怜薰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出言训斥她,温柔的解释着一切;

  原来片刻前,枞媓见筱宵久久未归,甚是着急;特命怜薰去找,还怕二人有危险,不肯让其他师兄弟跟着,亲自陪怜薰前去将筱宵带回来。

  其实枞媓心里很清楚,但到底筱宵还是孩子心性,再者苌蘅派本就教导弟子们无拘无束;此次漏夜前来,只是想将筱宵平安带回去而已。

  听完怜薰的话,筱宵半信半疑,低头玩弄着手指不语。

  怜薰见她如此,像哄小孩子一样哄起筱宵:“小筱宵是否是想家了,若你肯原谅我,我便答允你,明日下凡游玩一日可好?”

  筱宵吸吸鼻子,像是想哭却哭不出,奶声奶气道:“说话要算数。”怜薰微微一笑;

  看来已经不生气了,她牵起筱宵的手,回了苌蘅派。

  南宫瑾年握剑漫步,闻弟子们窃窃私语;

  魏允:“你们听说了吗,龙族天霄宗已然三番五次来求亲,想让怜薰师姐嫁与他们族的独子林梵笙诶。”

  江知水:“可我看怜薰师姐是喜欢南宫师兄的吧,再说他们龙族还不如玄天苑,师姐嫁过去能好过吗。”

  “你知道什么,听没听说他们两族这婚约只许两情相悦,否则永不生效。”白彦满面一本正经,看起来有几分可信;

  魏允笑,“师兄啊师兄,你还真信啊,自上古以来,哪有什么两情相悦,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是互不相识,两情相悦不过就是幌子,哄傻子的罢了。”

  楚杰书听此思索片刻,“魏允说的对啊,那个两情相悦指的就是每一张婚约后都有一对被硬生生拆散的男女。”

  他们聊得很投入,丝毫没注意到南宫瑾年其实就在他们身后;南宫瑾年也只是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暴露自己。

  清晨天还未亮,筱宵便已按捺不住,飞速前往倾良殿;心中思虑怜薰或还未醒,殊不知她并无这个习惯,早已早起练剑。

  见到筱宵,怜薰未惊,看着她,嘴角一歪;

  走?

  筱宵喜笑颜开,将手搭在怜薰肩上,笑得温柔多媚:“还是薰薰对我好。”双目视角再次同归一处,荡漾着少女的灵光。

  那日鸡还未叫,她们就已下界,来到车水马龙的人间;人间的街道很是热闹,各类美食,杂耍,玩物……

  街道两旁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怜薰并未被这些吸引,一边筱宵则与她形成鲜明对比,脸颊双腮已经快要成为鼓气小河豚。

  怜薰看着她,觉得自己再不出言提醒,这位吃货大小姐恐怕就会忘记来人间的目的。

  随后,怜薰拦住一位路人:“敢问姑娘,此地去往悯寒派该如何行走?”

  别的倒也不打紧,筱宵在听到“悯寒派”三个字时,双目一下便有了光彩,瞬移到了怜薰旁,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

  姑娘被问傻了,悯寒派?难道是那个仙界第二宗门?

  空气在此时变得凝冻沉重,姑娘迟迟不语,眼神低落,慌乱无常。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筱宵挺身而出;

  “这位姑娘,我知道悯寒派在哪,我带她去。”

  话落,她牵起怜薰就走。

  姑娘也没多想,只是感觉她们的衣着不像凡间人,但转念一想,从医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提到悯寒派,怜薰也是第一次来,知道的不多。不过百闻不如一见,来到悯寒派入口,映入眼帘的是悯寒派的大门,锻造门的木板很粗糙;

  筱宵看向怜薰,轻摇了下头;

  不要急。

  筱宵手一摇,悯寒派的大门缓缓打开……

  悯寒派外穷内富,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像是打开了百宝箱的锁,怜薰惊了;

  不管是彬彬有礼的弟子、整齐如一的仙剑、法宝,还是一尘不染,仙雾缭绕的场景…样样都不比苌蘅派差,甚至有些还甚是前卫。

  怜薰心里奇怪,这悯寒派样样不输苌蘅派,那为何悯寒派掌门要将女儿送去苌蘅派修仙?

  筱宵侧过脸看她:“因为苌蘅派是第一仙门啊,世间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女享受最好的呢。”

  怜薰愣住,足底的脚步跟随她的神态停动。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筱宵回过眸,伸了个懒腰:“走吧,带你进去看看。”

  筱宵人缘很好,悯寒派的弟子,甚至说得上是她的家人。

  弟子们见她回来,纷纷围过来,嘘寒问暖。其中有几个男弟子还对怜薰献殷勤;怜薰有点尴尬,拽了下筱宵的衣袖。

  筱宵秒懂,伸出双手欲驱散人群:“各位兄弟姐妹们,我还得去见阿爹阿娘,回头再聊。”

  话音刚落,二人便如烟如影,瞬移不见。

  不过悯寒派的弟子,是见怪不怪。

  “阿爹,阿娘!”

  筱宵的话音顺着风速飘入了悯寒派主苑的窗框。

  苏烨尘与袁倾筱在屋内听到女儿的声音,喜不自胜,立马停下手中的事宜,抬眸,还不忘将笑容掩盖;

  “林掌门,希望你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

  对面的男子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在敲击桌面,伴随着这份声响,凝重的气息在屋内逐渐飘散开来。

  苏烨尘心中明白男子的意思,但他还是站起身走出门外,丝毫不为男子留一丝面子。

  他实在不必对他太恭敬。

  男子身后的小弟子受不了这气,想要冲出门去评理,却被一支手拦住;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们的丫头,以后说不定日后会帮我们一个大忙,好好找人留意着。”

  小弟子应了,男子起身走进窗边,还未看清小姑娘的容貌,一只信鸽就从门外飞来,落在男子肩边。

  他回过眸,男子道:“该回了。”

  他的声音沉重成熟,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说完,几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分痕迹都未留下。

  袁倾筱不比苏烨尘,她早已按捺不住,冲出门迎接许久未见的女儿。

  “阿娘。”

  “小元宵!”

  两母女相拥到一起,人间亲情的温暖,融进了清晨的空气。袁倾筱好奇地掂量了一下筱宵;

  “臭丫头是不是重了?果然还是苌蘅派啊,好东西就是比悯寒派多。”

  筱宵无言以对,此刻的重,也不过是方才胡吃海塞种下的。顷刻,袁倾筱注意到了一旁的怜薰;

  一双桃花眼美轮美奂,笑时微微上翘。鼻梁挺直,皮肤晶莹剔透,气若幽兰,乌黑的头发如顶尖的丝绸;她的美不艳不妖,却看上去极为动人;

  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怜薰也从未见过如此姿色的夫人,大大的双目饱满剔透,眉浓纤细,不笑自翘的唇角反倒显得她美艳。

  袁倾筱上下打量着怜薰,心中竟对她生出些许敌意,不怎么喜欢怜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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