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古王国,在下域已经有了三千年的建国史,比明古王国更为久远。
王国位于下域西面,与七绝峰之间仅隔着黑石林。所以路途并不遥远,如果能有一匹快马,差不多半天便能从七绝峰的山下行至天古王国国都。
萧铭一人一马沿着起源于平云山脉的天水河向前奔走,没多多久,便看见了天古王国国都天都的最大城——接天城。
与明古王朝所敬日月双神不同,天古王国唯敬一神——天神。
天是天古臣民的信仰,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处于天之下,必须随时能够抬头望见天空,要不然天神大人偶然来来兴致将下一次馈赠你无法及时接受。并且,无论是日光还是月光,无论是雨露还是霜雪,都是天所赠与之物,所有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接受。
曾经在明古王国兴起过一阵传言,说是天古王国的人,上到国王,下到流浪汉都具有对雨雪的超强感应能力,即使是月高人静的深夜,人们都在睡梦之中,一旦下雨或下雪,都城内的所有人都会立刻察觉到。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但并非天古王国的人有着什么感应能力,而是……国都所有人的房子都没有屋顶。
所以,下雨或下雪在天古王国并非一件好事,特别是那种连绵不绝下一夜的大雨,深受天古臣民痛恨。
连国王也深受折磨,但他也不敢打破数千年传下来的传统。所以,每当夜深人静雨点悄无声息地落下,又或是圆月朗朗照千里大地,国王大人总会落寞地坐起身子,一脸苦涩的仰望着天空,萧瑟的身影不断发出一声声悲叹……
很不巧,萧铭赴宴的这天,天古王国正在下着小雨。
快马被侍卫牵去,一名侍女领着萧铭走进大殿,来到国王宴请客人的专属房间。
打开房门,正在淋雨的萧铭看着屋内同样正在淋雨的天古国王和陪着淋雨的那一桌山珍海味,眼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萧峰主快请进,本王等你多时了。”国王满脸笑意,热情的将萧铭拉到餐桌前坐下,也不顾椅子上的积水。
刚坐下,萧铭便隐隐感到有一丝湿意,脸色顿时便不太好看。
“我说国王大人啊,你就不能改改习俗么。”萧铭面露苦笑,“这饭菜这番淋着,还能吃么。”
“哎,萧峰主多虑了。”国王陪着笑脸解释说:“雨乃天神所赐圣水,融入佳肴中,定会加上一分美味。”
“行吧,随你们怎么说吧。”
“萧峰主,请。”国王请萧铭下箸,同时说道:“这些可都是天古的独特美食,您快尝尝。”
萧铭衣服并不防水,湿淋淋的搭在身体上极其难受。此时已经了无品味美食的心情,只想着早早了结此事快点离去。
二人酒过三巡,谈山论水,也聊的几件趣事。
“话说国王大人,天古王国自古便建屋不封顶,虽说是习俗难改,但怕也是令你们非常困扰了。”萧铭问道:“为何要一直保留至此?”
国王露出苦笑,说道:“本王倒也想改啊,每次深入梦中,天神却突然赐雨时,本王坐在床上想着如何改了这天规矩。虽说多次思考后确实也有了主意,但是王座下那一排老臣却死活不答应,非说祖宗留下的规矩无论如何都不能更改。”
“然后你妥协了?”
“当然没有,有一次我隐瞒着所以大臣暗中改造了一座有顶宫殿,但是不久后便被发现。”
“然后呢?”
“然后老臣们自然大怒,本王也怒,于殿上大骂了一次。最后老臣们排着队走到王座前扇耳光。”
“你把他们扇服了?”萧铭挑了挑眉毛。
“是他们把我扇服了。”
“……”
“然后本来脸肿胀疼得睡不着的那晚刚好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冷冷地落在脸上便是十分舒适,倒也睡了个好觉。然后我便没再提过封顶这件事了。”国王呵呵一笑。
“按理说,晚上下雨你们全身都淋的湿透,会睡不着的啊。”
“不会不会,天古王国盛产一种云棉,由云棉织成的衣服被子完全防水。”
“哦,怪不得。”萧铭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但是下雨下雪都是小事,万一哪一天下冰雹了你们怎么办?”
“额……”一听到冰雹二字,国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虽说天古王国处于谷地,下冰雹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我再为期间,还真遇到一次。”
“哦?冰雹从高空落地,威力不小,你们房屋无顶,却是如何抵挡的?”萧铭顿时来了兴趣。
“冰雹虽然威力不小,但是数量很少,所以只要保持警惕,身体敏捷一点,一般是砸不到身上的。”
“那你们全程都是躲过去的?”萧铭有些愕然。
“没错。”国王点了点头,“那一次足足下了四个时辰的冰雹,而本王也和全体臣民一起玩了四个时辰的躲冰雹游戏。”
萧铭吐出了一口充满赞赏的气,心里莫名其妙竟对这个顽固不冥却异常顽强的民族产生了一丝敬佩。
“都是小事情,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哈哈哈。”国王摆了摆手,表示就此略过。
“那么,我就问问正事吧。”萧铭语气认真了起来,“不知国王大人,备盛宴邀我,是有何用意。”
“萧峰主常年管理七绝峰,想必已是非常疲惫了。本王特意备宴,为萧峰主消疲除劳。而且我天古王国每年都有大批青年子弟入七绝峰,还令萧峰主费心照料。”国王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但另有一事,还不知当不当问。”
“无妨,且问。”
“自七绝峰建起以来,历代主峰峰主对天下二国战事一直都是中立态度,却到萧峰主这里时,隐隐有一些敌对明古。却不知这对于我天古王国来说,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国王大人多心了,萧某对于二国战事,亦是中立的态度。”
萧铭毫不犹豫,直接表了态度,令国王脸色一沉, 但又在一瞬之间变的温和。虽然非常迅速,但依旧被萧铭捕捉到了。
“那么萧峰主能否解释一下,近些日子七绝峰为何一直派出弟子暗杀明古王国的公主呢?”国王保持着微笑,但心中已经不耐烦了。
“暗杀公主的弟子并非萧某派遣,另有其人。”萧铭说道:“七绝峰自建们以来便一直对二国纷争秉持着中立的态度,第一任峰主也好,到萧某这里第二十七任峰主也罢,都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这次七绝峰弟子受人之拖,暗杀明古王国公主,欲将天下大势打破。身为主峰峰主,萧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人肆意妄为,定会将其纠出斩杀。”
国王默默喝着酒。
“国王大人,天古王国自古以来也同明古王国一般每年都为中域三大世家献上贡品,定是知道七绝峰保持中立是中域世家特意安排的。若是下域明古王国被灭,断掉了三大世家的一大贡品来源,届时整个下域都将承受来自中域的怒火。国王大人该不会认为,中域会轻易饶了天古王国吧?”
“就算明古王国灭了,中域能拿我怎么样?说到底他们还是需要贡品。既然断了明古王国这一贡品来源,仅有我天古王国才能保持进贡,想必那三大世家,不会刻意为难我天古王国。”
萧铭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中域三大世家确实不可能再对天古王国倾泻怒火,但是你天古王国的王族呢?难道国王大人认为三大世家不会为难你们吗?”
国王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铭看了良久,有些侥幸地说:“就算是这样,只要本王接手明古王国的国都,就能恢复对三大世家的进贡。届时三大世家也不会拿本王怎么样。”
“国王大人,你把此事想的太简单了。”萧铭呵呵一笑,“你身居接天城,却想管理万里开外的明古国都日阳都,目不见人,耳不闻声,你该怎么管理。就算强行进行管理,你又该处理处理那些明古王国潜藏的各种威胁?届时在明古王国内,今日北方造反,明日南方造反,不知国王大人是否会派出军队进行镇压呢?”
国王沉默了。
“希望国王大人你能好好斟酌一下,迎合七绝峰强行攻破明古王国,对于你们来说究竟是否利大于弊。”
………………
明古王国的宫殿内。
梁啸与黑衣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出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啸见黑衣人迟迟不肯动手,心中倒也有一分急躁。
“事到如今,拖延时间又能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天真的认为你能逃回七绝峰不成?”梁啸声音极其冰冷,刀刃一般的目光狠狠地刺在黑衣人身上,“这是我与萧铭之间的恩怨,我本可以饶过你们。但你们几个却偏要不知死活的掺和进来,想要搅了我的好事,这我便不能不杀了你们。”
“梁啸,当初你与萧铭一共定记谋害上一任七绝峰峰主。待我焰家知晓情况时,萧铭已经拿到了七绝令,焰家见事已至此,便没再追究。本以为你会与萧铭一同带领下,七绝峰会如以前一般兴盛。但你却又要谋害萧铭,欲重蹈覆辙,借机登上峰主之位。我焰家若不拦你,难道要眼看着七绝峰被你一人搅得天翻地覆不成?”
“这本是我下域之事,与你中域何干?”梁啸冷冷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拦我?”
“如果你与萧铭二人单独决斗一场,胜者可任主峰峰主,我等还无话可说。”黑衣人一声冷哼,“但你却要灭了明古王国,断掉中域三大世家的进贡来源,欲激怒三大世家。借三大世家之手除掉萧铭,进而得到主峰峰主之位。既然我等已知你这阴谋诡计,又怎能不阻止你?”
“阻止我,那你们这八人与那位焰家的小公子,可就没了命了。”
梁啸呵呵一笑,手中长剑紫芒一闪,在黑衣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剑削断其右臂。
黑衣人急忙退却百丈,点穴止血,又吞下一颗丹药。同时看向梁啸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恐。
“这绝对不是下域所能存在的力量,中域甚至上域也不可能。”黑影人脸色十分阴沉,“你是如何得到这种力量的?”
“呵呵,我可没有,为将死之人解释的耐心。”
………………
天古王国国都,接天城。
国王与萧铭都沉默了有些时间了,终于,国王再次开口说:“萧峰主,虽说这次机会凶险无比,但本王却不舍得放过啊。”
萧铭一声长叹,摇了摇头。
“还望萧峰主莫怪。”国王低头请罪。
“梁啸来过天古王国了对吗?”
萧铭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将国王惊的眼皮都跳几下。
“国王大人,你有所不知。梁啸此人野心如狼似虎,他想要的并非这主峰峰主之位,而是这整个下域啊。”
国王吃了一惊。
“待他坐上了主峰峰主之位,执掌整个七绝峰,届时明古王国已经覆灭,他若想要统一下域,那么天古王国必是他的第一个目标。”萧铭脸色非常阴沉,语气不急不缓,“萧某正是知晓他这野心,才一直以七绝峰峰主一职,时刻打压着他。到现在,他终于再无法忍受,决定将我陷害致死了,就像上一任主峰峰主一样。”
国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瞥了一下萧铭。
“谋害上一任主峰峰主一事,也是他最先谋划的,我只是中途参与。”萧铭露出一丝苦笑,“萧某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萧峰主此番言语,本王记下了。”国王也似乎下定了决心,“待本王好好考虑之后,再给萧峰主一个准确的答复。”
萧铭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天色,说道:“萧某离开七绝峰也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然后萧铭便起身告辞,国王也走到宫殿外,目送他离去。
“国王大人,不知您是否改变主意了?”陪同在旁边的将军问道。
“当然没有,我只是拖他在此,为梁啸制造机会而已。”国王露出一抹略带狰狞的笑容,说道:“传本王令下去,立刻集结三十万军队,明日一早启程进攻明古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