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美人纸

恰逢江南的梅雨时节，从昨夜起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第二日又是阴天，梅子黄，哀草碧，举目四望，俱是烟锁细柳，愁锁阴云。

濛濛细雨恰如飞丝柳絮，打在人身上，寒意销骨，侵人肌里。

楚楚早已盥洗完毕，正倚窗听雨，觉得身上凉浸浸的，起身放下了窗屉子。

朱棣自净室里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佳人闲卧春榻，皓腕斜支，玲珑凸透。只眉宇间笼着薄愁，仿佛盛满了江南的烟雨缠绵。

朱棣轻轻走过去，俯身去吻她，舌尖描摹唇瓣的形状，撬开她呜咽的唇，吮吸，啃咬，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永永远远只属于自己。

这个吻长久地令人恍惚。

他呼吸沉沉，眼神阒黑，她娇喘吁吁，脸颊酡红。他面色从容，指尖却急迫，一件一件去剥她的衣服，她急得双手护在身前，一声声喊他:“朱棣，你又发什么疯？”

他喘息着，喉结滚动，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又忘了本王告诉过你的话了吗？不论别人说了什么，你只需记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只能全身心地依附我，信任我，安安心心地跟着我。”

楚楚猛的抬头，想朱棣这个人疑心极重，恐怕还是在怀疑自己甩开暗卫的事。她定了定神，把头扭到一边，声线颤抖:“王爷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承诺的吗？”她与朱棣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这样似吃醋似撒娇的语气，一向是他最喜欢听的。果然他眉头舒展开来，只笑着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只得仰面对着他。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了上去，屋内渐起一阵窸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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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想，或许这才称得上“江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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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只待墨研开，淡粉的口脂尽数化开，他便取了一支小狼毫，饱蘸浓墨，提笔作画。

雪白的脊背上，漆黑的浓墨绘成虬曲劲瘦的枝干，淡粉的口脂点染成了朵朵桃花，缀于枝头。

人面桃花相映红。

画毕，他扔了狼毫，兀自欣赏了半响，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美人纸作画，当真添了闺房之乐，待冬日再绘上一幅白雪红梅图，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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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笑笑，打横抱起她去了净室，入水有微微的疼，楚楚轻轻吸了口气，蹙眉，在热水中僵住腰肢，被他的大掌在后腰轻柔地揉捏。

他附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修长白皙的颈子上，:“以后要乖一点，要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

楚楚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王爷是把我当成你豢养的金丝雀了吗？”

朱棣轻轻嗅着她的一缕青丝，见她悻悻的，轻笑着说道:“能甩开本王的暗卫，你也颇有几分本事了。这样的事儿，本王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等着你的惩罚，会比今日更甚。”

楚楚闭了眼，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朱棣抬眸，见这副娇嫩容颜在水汽缭绕中沾了湿意，像折落枝头的芙蓉花坠水，在水里柔柔地舒展着花瓣茎叶，落花静水流香，手掌顺着身体曲线慢慢下滑。

楚楚垂着眼帘，在水中抓紧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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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耳鬓厮磨，自有一番别样的旖旎风情。楚楚指尖泡的发白，才被带去榻上。朱棣不惯伺候人，水洒得到处都是，地上的水淹了床腿，连席子上也汪着水。锦被揉的凌乱不堪，衣衫扔的到处都是。小平并几个侍女在收拾着，楚楚不禁脸上飞红，瞧见朱棣却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楚楚瞪了他一眼，恨恨道:“厚脸皮。”

朱棣闻言，也不顾还有人在，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笑道:“肚子饿了吧，你病才好，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粥，我喂你。”

说着就把她抱到八仙桌前，厨房进的是牛乳粥，雪里青香米倒入浓牛乳，文火煨上数个时辰，软嫩香滑，雪白细腻。配上火腿粒、春笋丁、荼蘼露做成的粉果，直叫人口舌生香。

楚楚被他折腾狠了，眉眼间带着轻倦，手臂无力垂在身侧，绸地长衫下滑，渐滑出香雪似的肩，伶俜锁骨下一片深浅吻痕的玉肌。她吃了大半碗粥，便不肯再吃了。朱棣知她还病着，也不勉强，打横抱起她，放进床上的锦被中，抚下销金惟帐。

小平等人侯在外间，里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几个人都有几分羞赧，站得远远的，后面小平渐渐发急起来:怎么弄了那么久，王爷这会子还不出来，娘娘还在病中呢，怎么受用得住？爷也太不心疼娘娘了。只她还是个姑娘，这样的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转转，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另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子叫坠儿的，侧着耳朵听着，只闻得内间隐隐有女子啼哭求饶之声，问:“好了没？”半晌没人回答，又听得女子问了一遍，颇不耐烦:“好了没有？”

坠儿并不通人事，只觉得这声音似乎一点也不像自家主子，那么娇那么软，柔得能滴出水来。莫非……莫非楼上还有别的女子？

她正想着，好一会儿才听得男子道:“越发娇气了，再忍一忍。”

这是王爷的声音，坠儿听出来了，只是怎么嗓子好像哑了？

坠儿头脑发蒙，抬头问道:“小平姐姐，里面除了娘娘还有别的女子吗？”

小平叫她说得莫名其妙:“浑说什么，我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守着，你几时见到进去了别人？”

坠儿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王爷是不是打娘娘了？怎么娘娘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似的？”

小平瞪了一眼坠儿，欲言又止，瞥了眼内室，小声道:“主子的事，你少打听，也少问。”

俩人正说着话，那边月洞门下一身褐衣的小北急匆匆而来，问二婢:“王爷还没起身吗？这是北平的急奏，王爷前日吩咐了，一到了就马上呈上来。”

一旁的坠儿摇摇头，道:“还没呢。”

倒是小平一把抽过小北手中的急奏，道:“我送进去。”

小平站在门口回道:“爷，有北平来的急奏。”

听到声音，那销金帐微微抖动，一只女子的素手攀缚在金钩上，有男子慵懒沙哑的声音:“知道了。”

又问:“什么时辰了？”

小平答:“回爷，未时一刻了。”

接着又听到帐中人轻笑:“倒是误了时辰了。”

朱棣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晚间再来陪你，乖乖在家等我，你身子不好，无事就不要乱走了。”说完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到了外间，朱棣唤过小平，沉声道:“看好了柳妃，若再有差池，本王惟你是问。”

小平垂着头，连连点头称诺。朱棣复看了一眼内间，叮嘱小平好生伺候着，便抬脚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