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开学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贺辰才知道俞琪报了其他城市的大学。她眼泪汪汪的告诉贺辰是因为她报的那所学校有她很喜欢的专业，也算是使了浑身解数才让贺辰接受这件事。但麻烦还在后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贺棣开口。

到了周五，她亲自去了校门口接贺棣放学。

走出校门的时候，贺棣一眼就看到了她，勾起嘴角快步走上前来：“这不是我们家的高材生吗，是不是录取通知书拿到了？早就听说你们的食堂很不错，离这里也不远，我以后每周找机会去见识见识高等学府的饭菜。”

“棣棣……”俞琪艰难地开口，“我不会在这边上学了。对不起，我瞒着你们改掉了志愿。”

“什么意思？”一放学就看到她的欣喜被冰冷的打破，嘴角的笑容已经转变成了眉宇间的怒气。

“瞒着你们是我不对，但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寒暑假我都会回家。”俞琪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就这么想要躲我吗，就算是骗家里人也要离我越远越好是吗？”他盯着她的双眼质问，可是愤怒却在片刻之后就被一股突然涌现的难过取代：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推开我，琪琪。

不知是不想听她的回答还是不敢听，并没有等她再开口，贺棣就转身离开了。

俞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出去。她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到热滚滚的眼泪从眼眶不断涌出，经过她的学妹见状上前递纸安慰，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只记得在校门口站了很久才回的家。

她知道上次说给贺棣听的话，他都有听进去的，除了那次喝完酒抱着她说的醉话之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她做的不好，是她没办法再做这个姐姐了。

她们之间的感情，如今已经变得黏糊而混浊，拉扯不清究竟掺杂了多少的成分，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早就不是什么姐弟亲情了。换一个城市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式，或许距离可以带来一些改变，帮她厘清这段关系。

一整个暑假，她都没有见到贺棣的人，他去陪爷爷奶奶，而俞琪跟着小姨去美国探望姥姥姥爷。开学前一周，她们才回的国，到家的时候他还是不在。贺辰知道姐弟两打小感情好，只是这次因为报考学校的事情闹了矛盾，电话给他好说歹说让他回家一起送俞琪去上学，否则俞琪会伤心。

最终他还是回了家，三人一同去了机场，贺辰见两人不讲话，故意给他们选了相邻的座位，强制破冰。落座以后，贺棣先开了口：“我妈倒是真的很操心我们的关系。”

“小姨是在意这个家。”

“如果我没来送你，你会难过吗？”

“会。”确切地说，是会很难过。

“我妈就是这样骗我来的，算了。你困的话就靠着我睡。”

俞琪觉得只一个暑假未见，眼前的人仿佛长大了很多。她戴上了耳机，身体向他倾斜，脑袋轻靠在他的肩头，慢慢闭上双眼。

贺辰订好了学校附近的酒店，三人到达后先在酒店安顿，休息了一天后就去了学校。贺辰不愿意让俞琪住学校宿舍，给她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也方便她前来探望。俞琪虽然觉得贺辰太过夸张，但偷偷改了志愿的事总归是惹得她不开心，在这些事上也就随她安排了。

一切都安顿好了，俞琪也已经开学。两人原本约定好要回去了，贺棣却突然跟贺辰说要改签机票，想在这里多玩两天。贺辰见姐弟两终于和好，一时高兴也就应允，一个人先回了家。

俞琪下课后回到公寓，打开门却意外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棣棣，桌上开着一瓶红酒，已经被喝掉了一半。

“你不是今天和小姨一起回去吗？”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被酒精染红的脸，接着又不可思议的跟贺辰打电话确认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贺棣要在这里多住一个礼拜。

分明是为了躲他才如此大费周章，现在倒好……她看了眼醉倒在沙发上的人，然后重重的在贺棣腿上拍了一巴掌。

贺棣迷迷糊糊的睁了眼，嚷嚷着沙发太小，要俞琪扶他去房间睡觉。

“自己去！”她火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这人整个暑假都在搞什么，像是真的变成酒鬼了一样。

“没法走路了，姐姐我的好姐姐～”他借着酒劲开始撒娇，起身就往俞琪身上贴，俞琪只好环着他的腰把人扶去了卧室。贺棣东倒西歪的不好好走路，两人刚进了房间就一起绊倒在床上。环着他的手臂被他压在了身下，俞琪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谁曾想这人竟然一个翻身抱住了她。

这小子，分明是在装醉。

她就这样侧着身被贺棣揽在怀中,她能听到他重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两人贴紧的身躯隔着夏天薄薄的衣物传来他的体温。这个拥抱好像莫名其妙的消解了她开学第一天上课的疲惫，于是她借着贺棣装醉的劲头，在黑暗里悄悄的摊开了自己这一份皱巴巴的感情，她多想要这个拥抱可以更久一些。滴酒未沾的人，怎么更不清醒。

片刻之后，到底还是轻声开口，“快放开，你压的我胳膊疼。”

贺棣松了手，给了她抽身的余地，她赶紧起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回去之后，脑海里回响着贺棣曾问过她的话，他问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贺棣每天都会起个大早陪她吃早饭，等她出门上课后再去补个回笼觉，到了晚上又跑去学校找她一起吃晚饭。千里迢迢地倒也算是完成了曾经的心愿，蹭上了她学校食堂的饭。两个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