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爱很痛苦

“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怕你会被吓坏了想要离开这个家，所以我才冲去学校和你说那些话。现在我后悔了，没想到有些话说出了口就没办法再装疯卖傻了。”他继续说着，“你以前说爱是美好的事，那为什么我这么痛苦。”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听着自己眼中向来没心没肺的男孩说他很痛苦，她其实很想告诉他，爱是好事，爱本来就不分对错。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家庭的变故，像是一个人背着很重的包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好不容易慢慢卸下了肩头的包袱，就只想要在前面的路上看看轻飘飘的云、吹一吹柔柔的风。她想要轻松简单的关系，喜欢直接纯粹的人，贺棣恰好是这样的人。可是他们现在似乎已经回不去简单轻松的姐弟关系了，爱没有错，错的永远是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棣棣，我不想你痛苦。但我只能是你的姐姐，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你们，我不想失去小姨，你明白吗？”说完以后起身走出了房间。俞琪觉得上帝大概不太喜欢自己，她明明只想要过简单平静的生活，却总是要面临小小年纪无法解决的难题，她觉得好疲惫。

贺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用手摸着颈部的吊坠，这家店的饰品做工很精致，他能感受到轮廓清晰的一节骨头的形状。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乖巧懂事背后隐藏着寄人篱下的不得已。他原本也只是想要用弟弟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寻常的爱尚且会让人患得患失，更可况是这样见不得阳光的爱意，他对自己的不磊落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在误以为被撞破秘密之时方寸大乱。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却被情绪一次又一次的操控，他开始感到歉疚，明明是喜欢，却表现出一副要伤害她的样子。

第二天的饭桌上，他和寻常一样的在贺辰面前喊着姐，有说有笑的询问学校的事情。

俞琪照常回应，心想这样也好。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扮演起从前的角色，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寻常。他们每周末在家里相见，正常的吃饭、聊天，除了周五回来的路上，贺棣会紧靠车窗，和俞琪的中间隔着至少三个书包的距离以外，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这里的秋天短暂，漫长的夏天过去很快就迎来了冬季。转眼间，这一年就要结束了。俞琪照常在校门口等着贺辰来接，他们每年跨年夜都会去一家法餐厅吃饭，一家人一起迎接新年。但今年贺棣缺了席，说和朋友约好了去玩。

席间贺辰给她倒了一点香槟，告诉她少喝一点没关系的。她第一次喝酒，只一杯下肚脸就有点微红，于是借口室内太闷走去露天的阳台吹风。餐厅的暖风开的太大，喝了点酒身体也发热，冬天的风吹过来竟也不觉得寒冷，眼看着整座城市的喧闹，她却觉得心里空空的，惦记着那个每年会把她拉来这里拍照的人。他现在和谁在一起呢，玩的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