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我被校园霸凌团伙堵在公墓。
为首的校花尹瑶笑容甜美，对着一旁的跟班命令道：
「去，给我划花了她的脸，我要她再也没资格和我抢东西！」
我感到不妙，本能地想逃。
可还没跑两步，就被拽着头发拖了回去。
「你跑什么啊？」
染着黄毛的男生浑不懍地笑着。
他叫王虎，是尹瑶的跟班，每次霸凌我时，最先动手的就是他。
「放、放开我！」我强撑着怒骂道：「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话落，尹瑶嗤笑出声，双手环胸有恃无恐道：
「可我们都还没成年，谁能给我们报应？法律吗？」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王虎用小刀对准我的脸，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是刻个『贱』字好呢？还是刻个『荡』字好呢？」
「嗯……太难选了，要不一边一个吧，正好对称。」
我瞪大了眼，脸色煞白，惶恐不安地抗拒道：
「不，不要……」
话音未落，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我麻木地闭上眼时，天际骤然一亮。
王虎动作一顿，转身看去。
像是特效一样，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一张破旧的羊皮纸。
紧跟着，耳边凭空响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
「公墓守则。」
「不要妄图逃离公墓，不乖的孩子会被惩罚。」
「墓碑是朝上的，遇见朝下的墓碑请尽快逃离。」
「这里只有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墓碑上的肖像是静止的，不会眨眼，更不会和人说话。」
「如果看到会说话的肖像，请在十分钟内逃到梧桐树下。」
「记住，梧桐树是不结果子的。」
「墓区有三个守墓员，守墓员每三小时巡逻一次，请不要被他抓到。」
「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寻找自己的亲人，他们会无条件地保护你。」
「红色的花很漂亮，但那是公墓财产，不能随便乱摘。」
「不要直视月亮，永远不要。」
「公墓区内没有信号，请不要试图拨打电话联系外人，会受到惩罚。」
「别吃s！千万别吃s！」
话落，天空中的纸条骤然消失。
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觉。
我捂着耳朵，神情有些恍惚。
太奇怪了。
那声音竟然是直接传到我耳朵里的。
好一会儿，我抬起头，却见对面的尹瑶等人正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看来，他们也发觉了不对。
正想着，衣领再次被人狠狠揪住。
王虎咬着牙逼问：「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我强撑着反驳道：「不是我，你们知道的，我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
来之前我被搜了身，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都被扔进马桶。
他们亲手扔的。
恰巧这时，一阵寒风刮过。
午时三刻。
异样的时间，异样的氛围。
尹瑶的小跟班萧甜被吓得瑟瑟发抖，弱弱地小声道：「瑶瑶，我们是不是撞邪了啊……」
萧甜祖母信佛，平日深受封建迷信荼毒，此刻怕得说不出话。
尹瑶同样害怕，却还是强装淡定道：「你怕什么？没脑子的玩意儿，那东西一看就是别人投的影。」
言毕，尹瑶再次看向我。
眼底的恶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算了，天这么黑我也懒得玩，就把她先拴在这儿，我们几个打车回去。」
尹瑶发话后，众人皆松了口气。
这是废弃公墓，森冷森冷的，透着股阴恻恻的鬼气，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待。
要不是只有这儿没监控，他们也不会费力气带我过来。
王虎最先回过神，随意用外套绑住我的手腕，把我拴在了树上。
接着焦急地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我被拴在树上，动弹不得。
尹瑶等人准备离开时，我对着队伍末端的李永哭着道：
「求你，救我。」
李永脚步一顿，侧过身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眼中逐渐有了光。
李永是我男朋友。
曾经是。
一年前，我以优秀的成绩被贵族学校破格录用。
在那里，我遇到了同样穷苦人家出身的李永。
我们兴趣相同，爱好相似，很快便发展成了恋人关系。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毕业，订婚，结婚。
可谁承想，意外突生。
在一次测试时意外胜过尹瑶后，我被尹瑶盯上了。
尹瑶是校花，父亲是校董，跟班无数，舔狗无数。
而我无父无母，性格沉闷，除了李永外没有别的朋友。
很快，我便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先是冷暴力，把我当成透明人。
接着是把我当跑腿的，指使我买这买那。
最后一步步演变成真正的校园暴力，逼我下跪，对我殴打辱骂。
我曾以为李永是我唯一的依靠。
可事发后不久，他与我分手，选择和尹瑶在一起。
分手那天，他哭着抱紧我，说他无权无势，不能得罪尹瑶，只能暂时委屈我。
我没说什么。
只是那日过后，我们两人默契地没再见面。
可今天，一股诡异的森冷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逃离。
李永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尹瑶娇俏的声音响起。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说话时，尹瑶转动眼珠看向我，面无表情道：「难不成你还对那个贱人余情未了？」
李永立刻收回视线。
他揽着尹瑶的腰，笑着哄道：「怎么会呢？她连瑶瑶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了。」
「我之所以会看她，只不过是觉得她那副落水狗的样子实在可笑罢了。」
这番话很好地取悦了尹瑶。
她捂着嘴咯咯娇笑着，随后不耐烦地晃了晃李永的胳膊。
「快走吧，我还等着回家睡美容觉呢。」
「好。」
李永应了一声，温柔地为尹瑶披上外套。
而我像狗一样被拴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好冷。
午夜的公墓森冷幽暗，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忽地，我身体一僵。
与我正对面的墓碑上，印着一个老太太的照片。
老太太大约七八十岁。
诡白发灰的肌肤，狭小漆黑的瞳孔。
偏偏唇是红的。
红得异常，红得刺眼。
在黑白灰的照片上显得格外维和。
我咽了咽口水，心跳声快得厉害，本能地想逃离。
可我被绑在树上，压根跑不掉。
就在我想转过身的时候，离奇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墓碑上，老太太的照片忽然动了。
她先是眨了下眼，接着缓缓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红唇弧度上扬，露出森白的牙齿。
狭小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
唇瓣微动，她似乎想要说话。
而我着了魔般，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明显有古怪的照片。
「啊——」
就在这时，耳边忽地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我如梦初醒，匆匆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公墓的大门紧闭。
好奇怪。
这是废弃公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儿的门锁已经坏了十年之久了。
今晚我被拽过来的时候，腐朽的铁门倒在地上，被人肆意踩踏。
可现在，门好好地立着。
门锁是老式锁，通常由一根门闩固定。
此刻，门锁上的棍子颜色森白森白，看形状……
像是人的腿骨。
我咽了咽口水，后背惊出冷汗。
身为生物课代表，我对人类的骨骼形状再熟悉不过。
那被充当门闩的棍子……
分明就是人的骨头！
但尹瑶等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尹瑶等人的对话内容飘到了我耳朵里。
「这是什么？骨头吗？」
「该不会……是人骨吧？」
「怎么可能？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我说啊，肯定是哪个小鬼弄的恶作剧。」
王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其余人却面色凝重。
「不要妄图逃离公墓，不乖的孩子会受到惩罚。」
那诡异声音发布的规则仍在耳畔，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是吧，你们还真信那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啊？」
王虎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
「都让开，你虎哥教你们什么叫男人！」
话落，王虎抽掉了那根森白的人骨。
「就这？」
王虎嗤笑一声，随手将人骨扔到一边。
接着，他一个大跨步走了出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无事发生。
众人皆松了口气。
大出风头的王虎洋洋得意。
「我就说嘛，只是恶作剧而已，那劳什子规则算个屁！」
「我进来了，我出去了，唉我又进来了，我又出去了……」
王虎在门与公墓间反复横跳。
最后，他停在了公墓外，扯着嘴角挑衅道：
「不是说有惩罚吗？你倒是来惩罚我啊！亅
尹瑶被王虎夸张的表演逗笑了。
她一边抬腿准备往外走，一边道：
「别闹了，已经很晚了，一起去路边等计程车回家吧……」
话音未落，尹瑶瞳孔猛地一缩。
不远处，王虎忽地站直了身子。
他站得笔直，不符合人体规律的那种直。
骨骼被压迫，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尹瑶动作一顿，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硬着头皮问：
「你、你怎么了？」
王虎没回答。
他眨了下眼，五官变得僵硬青白，像死人一样。
忽地，王虎开口道：
「对不起。」
言毕，王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血花四溅。
几个胆小的女生差点被吓晕过去，哆嗦着问：
「你、你疯了吗？」
王虎置若罔闻。
他机械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
接着再次倒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
撞击声在公墓内回响，像是在磕头赎罪一般。
尹瑶被吓得失声尖叫，捂着耳朵喊道：
「停下！我让你停下！」
话落，王虎真的乖乖不动了。
他笔直地站着，但一张脸早已血肉模糊。
额头处被频繁的撞击撞出一个大洞，森白的头骨清晰可见。
恍惚间，有红红黄黄的液体顺着破裂的头骨滑落。
「呕——」
心理素质不佳的尹瑶吐了出来。
正常人受伤到这种程度，早就已经死亡或者晕厥了。
可王虎没有。
他依旧笔直地站着，像一杆铁制的标尺。
忽地，他弯下身，将自己对折起来。
「咔嚓」。
男性并不柔软的脊椎骨被折成两段。
而王虎依旧半折着身体，手臂弯曲，用手肘撑着地面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每说一句，王虎便用手肘撑着地面移动一步。
地面是粗粝的水泥地，而人体的肌肤脆弱。
没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多出一层肉糜。
王虎的手肘只剩下森冷白骨，却还是不停地在地上打转。
一边转一边说：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尹瑶等人几乎被吓疯，而在远处观望的我也被吓得六神无主。
咽了咽口水，我僵着脖子收回视线。
准备转头时，后脊忽地一凉。
一只苍白瘦削，干枯到只剩一层皮的手搭在我肩上。
老人艳红的唇贴在我耳畔，诡异地笑着问：
「好看吗？」
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咽了咽口水，我僵硬地转过身——
可身后空无一物。
是错觉吗？
我这么想着，缓缓收回视线。
可忽地，我动作一僵，瞪大双眼看着对面。
墓碑上，老太太正在冲我笑。
艳红的唇大大地咧开，露出森白诡异的牙齿。
狭小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兴奋。
我大脑一片空白，后脊满是冷汗。
忽地，先前那古怪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这里只有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墓碑上的肖像是静止的，不会眨眼，更不会和人说话。」
「如果看到会说话的肖像，请在十分钟内逃到梧桐树下。」
对了！
梧桐树！
我眼睛一亮，本能地想起身。
可还没跑两步，身体便重重地跌落在地。
极致的痛楚顺着尾椎骨蔓延，可我却顾不上疼。
抬头，我又一次看到了墓碑。
老太太嘴角弧度上扬，几乎咧到耳朵根。
我更慌了。
我拼了命地想要挣扎，急得快要哭出来。
可手腕被外套绑在树上，我连移动都做不到。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银色。
——是王虎遗落的小刀。
我眼睛一亮。
深吸一口气，我拼了命地用脚尖把那把刀够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刀柄的刹那，我几乎要哭出来。
这把原先差点让我毁容的小刀，此刻成了我逃生的唯一希望。
再抬头时，对面的老太太不笑了。
她嘴角下垮，层层叠叠的皮堆积在一起，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
我不敢多看。
收回视线，我拿着小刀艰难地割开外套的布料。
索性外套并不厚。
三分钟后，我重获自由。
手腕被布料磨破了一层，可我却顾不上那么多。
我妥善地将小刀收好，然后看了眼时间。
12：56。
已经过去 5 分钟了。
见我逃脱，墓碑上的老太太变得极其愤怒。
她龇着牙，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号叫。
「停下！」
「不许走！」
「我要你停下！」
可我又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她说停就停？
艰难地扶着墙起身后，我环顾了一圈四周。
左前方有一颗梧桐树，正后方也有一颗。
目测了一下距离后，我果断朝着左前方跑去。
因为那棵树离我更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五分」。
「六分」。
「七分」。
在时间快要终止前，我终于跑到了梧桐树旁边。
我默默松了口气。
就在我加快速度准备过去时，我脚步忽地一顿。
紧跟着，瞳孔骤缩。
只见那棵树干枯腐朽的枝干上挂着一串红彤彤的果子。
「记住，梧桐树是不结果子的。」
一瞬间，我四肢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选错了。
我赌输了。
我马上就要没命了。
可忽地，我看到了一旁的墓碑。
石碑年代久远，上面的画像早已模糊不清。
可我一眼就认出了石碑上刻的字。
「周晓倩 1958—2013」。
这，是外婆的名字，是外婆的墓碑。
可我分明记得外婆被葬在了深山，又怎会出现在公墓？
忽地，脑海内浮现出规则。
「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寻找自己的亲人，他们会无条件地保护你。」
我再抬头时，墓碑后的土层早已消失不见。
厚重的棺木暴露在空气中，被人打开了一个角。
夜色里，棺木内部幽深晦暗。
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在刻意地引诱我跳下去。
我有些怕，本能地倒退了一步。
可就在这时，诡谲阴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桀桀桀。」
「你跑不掉的。」
「我马上就要抓到你了。」
怪异的笑声萦绕在耳畔，让我手脚发麻，四肢冰凉。
选前？
还是选后？
迟疑不定时，我看到了墓碑上的肖像。
因年代久远，画像早已残缺。
可外婆的笑仍是温柔的。
倒计时只剩最后三秒时，我硬着头皮靠近棺木。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迈出去一只脚。
下一秒，一只枯白的手圈住了我的脚踝。
哐当——！
我不受控制地跌入棺木。
睁开眼睛的刹那，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棺木内幽暗阴冷，泛着浓浓的土腥味。
与我面对面的，是一具尸体。
外婆的尸体。
尸体上的皮肉被岁月腐蚀，只剩下森森白骨。
头骨破裂，肢体扭曲。
空洞的眼眶宛若深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瑟瑟发抖，被吓得四肢僵硬。
就在这时，尸体忽然动了。
脸上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
指节上的皮肉腐坏，只剩下森森白骨，和一丝丝粘在关节间的肌肉组织。
此刻，那只枯瘦诡白的手一点一点朝我逼近。
我本能地闭上眼，大脑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死定了。
可下一秒，我被人虚虚地抱住。
外婆将我抱在怀中，枯瘦的手轻拍着我的背。
像儿时哄我入睡般，嘴巴不断张合。
她在说：
「别怕。」
恍惚间，耳边响起昔日外婆温暖的声音。
「别怕，外婆在，外婆会保护你。」
鼻尖酸涩，先前的恐惧散了个干净。
我眼眶通红，多日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让我只想抱紧外婆号啕大哭。
可忽地，我动作一僵。
「啪嗒。」
「啪嗒。」
「啪嗒。」
微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接着越来越近。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后脊一凉，有种被人盯上的错觉。
咽了咽口水，我僵着脖子转过身。
下一秒，我对上一双遍布猩红血丝的眼睛。
是墓碑上的老太太。
她后仰着弯下腰，细窄的眼睛睁得极大。
遍布血丝的眼白里，狭小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我。
距离近得要命，我甚至能在那双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僵在原地，惊恐到说不出话。
老太太瞳孔睁得极大，像是在寻找什么般，眼珠疯狂乱转。
良久，她猛地直起身。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渐行渐远。
恍惚间，我听到了老太太压低的嘟囔声。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我愣住了。
短暂的困惑过后，我意识到老太太似乎看不到我。
这多亏了外婆。
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
但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我动作一僵。
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沙哑尖锐，熟悉的过分。
声音的主人是张斌，那个总围着尹瑶转的舔狗。
外面死人了吗？
意识到这点后，我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我想躲在棺木里，一辈子都不出去。
可外婆却在这时松开了我。
我抬头，对上外婆空洞的眼眶，哭着道：
「求你，别赶我走。」
可外婆却闭上眼，轻缓地摇了摇头。
我很快领会到了外婆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我不得不出去，不然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事。
我面如死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爬出棺木。
快要出去时，衣摆被枯白的手拽住。
我下意识地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
地面空无一物，外婆和棺木都不见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匆匆打开口袋。
随后，我看到了一张纸条。
「活」「一」……
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明显是外婆的手笔。
可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困惑之时，耳边响起一道诧异尖锐的声音。
「你竟然没死！」
不远处，尹瑶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收起纸条。
随后我站起身，目光漠然地看着尹瑶等人。
王虎和张斌不见了。
剩余的尹瑶等人身上带血，神色惊疑不定。
原来这些以欺辱别人为乐的霸凌者，也有害怕的一天啊？
我突然有些想笑。
看到我脸上的笑，尹瑶顿时变得狂躁。
「你笑什么？你在讽刺我是吗？」
我并未回答，只是淡淡道：
「有那个力气骂我，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出去。」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寂静。
就连刚才暴躁骂人的尹瑶也白着脸安静下来。
毕竟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恐怖。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率先开口道：
「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其窝里斗，不如冷静下来交换信息，好合作共赢。」
托了外婆的福，现在我冷静了不少，也有余力分析现状。
尹瑶咬着牙，不甘地看向我，还想骂人。
但在她开口前，李永先一步哄道：
「瑶瑶，先别闹了，活着最重要，毕竟刚刚张斌就……」
听到张斌的名字，尹瑶颤了一下，神色骤变。
我有些好奇尹瑶情绪波动为什么会这么大。
不过我也没好奇多久。
双方互相交换信息时，我得知了张斌的死因。
王虎死后，尹瑶等人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匆忙逃回公墓，却又不甘心坐以待毙。
最后是张斌先沉不住气。
他带了手机，试图打电话找人求救。
可电话拨通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张斌身体悬空，上半身被拉长，骨骼碎裂扭曲。
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拼命地撕扯他的躯体。
最后，张斌被生生撕成两半。
花花绿绿的肠子溅了一地，到处都是血。
张斌还残存着意识，拼命地想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听完李永的描述，我一阵反胃，被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紧跟着，脑海中闪过一行字。
「公墓区内没有信号，请不要试图拨打电话联系外人，会受到惩罚。」
我抬起头，蹙着眉问：
「规则不是说了绝对不能打电话联系外人吗？」
跟在尹瑶背后的萧甜弱弱地道：
「我们以为那是恶作剧……」
我差点被气笑。
「所以你们压根没记下规则是吗？」
尹瑶等人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没再理会，转而看了眼一旁的李永。
李永眼神躲闪，没敢看我。
我心脏渐沉，忽然感觉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
好歹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恋人，我对李永再熟悉不过。
他记忆力极好，且为人谨小慎微。
所有人都可能不记得规则，但李永绝不可能。
也就是说……
他是故意没提醒，故意拿张斌的命试探规则。
太可怕了。
视人命于无物。
我先前大概是瞎了眼，才会喜欢这么个人渣。
这时，萧甜哭了起来。
她拉着尹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尹瑶被哭声吵得头疼，想甩开萧甜。
在尹瑶动手前，我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先别说话。」
尹瑶双手环胸，不耐烦道：
「夏月，你装神弄鬼给谁看呢？」
我没回答，只是道：
「你们听，有脚步声。」
「沙沙。」
「沙沙。」
是物体在草地上移动发出的细微声响。
萧甜脸色苍白，不安地小声问：
「是、是鬼吗？」
我垂着眸，缓缓提醒道：
「墓区有三个守墓员，守墓员每三小时巡逻一次，请不要被他抓到。」
话落，脚步声逐渐逼近。
我迅速做出判决，快速分析道：
「脚步声在东南方，距离我们大概有五百米，按速度估算，守墓员会在五分钟后过来。」
言毕，我指着左上角的木屋道：
「在守墓员来之前，我们可以躲去那里。」
木屋破旧灰败，顶端刻着三个大字——「停尸间」。
萧甜紧张地拉住尹瑶，语气不安。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停尸间，单看名字就阴森森的。
我懒得多话，径直朝停尸间走去。
几分钟后，身后响起脚步声。
尹瑶等人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跟了过来。
我倒是不意外，毕竟这除了墓碑就只有停尸间。
如果不进停尸间，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推开破旧的铁门后，我看到了停尸间内部的布置。
因公墓废弃已久，里面并没有尸体。
地上摆着几张小床，看着还算整洁。
人全部到齐后，我关上了停尸间的门。
「沙沙。」
「沙沙。」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停尸间没有窗。
我趴在门上，紧张地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不多时，我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手电筒，侧身站着。
他长相清秀俊美，除了肤色有些苍白外，与正常人无异。
可下一秒，男人转过身。
目光对视的刹那，我本能地倒退一步，脸色煞白。
那个人竟然只有半张脸！
他像是被人沿着线从中间对半切开一般。
只有半张脸，一只手，一条腿。
横切面上，肠子与肾脏清晰可见。
血淋淋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又迅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守墓员只有一条腿，所以………
之前听到的「沙沙」声是从哪来的？
视线一转，我看到了一截绳子。
守墓员灰白发青的手腕上系着一圈麻绳。
顺着绳子往下，我看到了王虎。
他被绳子勒住脖子，不断拖拽着往前走。
像死狗一样。
五官血肉模糊，四肢隐隐可见白骨。
令我惊奇的是，都这样了王虎竟然还活着。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王虎抬起只剩白骨的手，虚弱地启唇。
看口型，他说的应该是：
「救我。」
不等我做出反应，守墓人忽地低头看向王虎。
他皱着眉，神色烦躁。
紧跟着，守墓人蹲下身，将手放在王虎脑袋上。
「咔嚓——」
王虎的脑袋如气球般瞬间炸裂，残缺的尸块飞溅到门上。
遍布血丝的眼球贴在猫眼上，与我对视。
我本能地倒退一步，却没敢发出声音。
因为我不确定声音会不会引来守墓人。
可有些人却沉不住气。
「啊！」
萧甜尖叫一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我心里一咯噔，暗道要完。
如我所料，门外的守墓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缓缓直起身，独眼定格在停尸间上。
忽地，守墓人笑了。
只剩一半的嘴裂开，扬起夸张诡异的弧度。
「有人在那里吗？」
「快出来，逗留公墓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
守墓人拿着手电筒，像弹簧一样，用独腿跳了过来。
「哒。」
「哒。」
「哒。」
弹跳发出的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看向猫眼。
猫眼上，王虎的眼球还在。
眼角裂开，眼白猩红，漆黑的瞳孔缩到极致，眼底满是惊恐与不安。
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
停尸间没有窗，只能通过猫眼观察外面的一切。
我走近时，那颗血淋淋的眼球因为惯性滑落。
猫眼被血色污染，但勉强能视物。
我将脸贴在门板上，小心翼翼地看向猫眼。
忽地，视野里多出一只眼睛。
眼白极白，眼仁极黑。
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心跳声漏了一拍，咬紧牙关，愣是没发出声音。
那颗眼球像玻璃珠一样，无规则地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焦距。
看来他看不见屋内的一切。
确认这一点后，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耳边响起「哐哐」的声响。
守墓人直起身，不断用脑袋撞门，一边撞，一边不断重复问：
「有人在吗？」
声音沙哑诡谲，透着不属于人的阴冷生硬。
我快步后退，首先捂住萧甜的嘴巴。
随后看向其他人，用口型暗示道：
「别出声。」
幸好除了萧甜外，其他人都还算有脑子。
就连素来与我不对付的尹瑶，这会儿也脸色难看地老实闭嘴。
「哐哐。」
门外的撞击声响个不停。
我低下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守墓人出来的时间是 1：40。
找到我们的时间是 1：50。
被困这么久，我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既然是「规则」游戏，那凡事必有规律。
可「规则」只说每三小时会出现一个守墓人。
却没说每个守墓人会待多久。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推算守墓人会出现的时间。
「哐！」
1：55 时，守墓人停止了撞击。
他笔直地站着，眼睛血红，不甘地望着猫眼。
狭小漆黑的眼珠阴冷，看得我脊背发凉。
但下一秒，他背过了身。
出于好奇，我凑到猫眼前看了一眼。
夜色中，守墓人的身影变得透明，接着彻底消失不见。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腕表。
2：00。
这下我可以确定了。
每个守墓人会出现的时间是二十分钟。
收回思绪，耳边传来尹瑶发颤的声音：
「他、他走了吗？」
我冷淡地应了一声。
尹瑶松了口气，脱力地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她疯狂撕扯着头发，语气接近崩溃：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到底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双手插兜，指尖无意间碰到外婆给的纸条。
「活」。
「一」。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眸光微闪，我垂下眸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尹瑶情绪逐渐失控。
她冲上前揪住我的衣领，红着眼怒声嘶吼：
「都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我莫名有些想笑。
我的错？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难不成是错在故意引诱他们来公墓霸凌我？
尹瑶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
一旁的李永看不下去，上前阻止了尹瑶。
可这样的举动却惹得尹瑶越发狂躁。
她扇了李永一巴掌，冲着李永怒吼：
「你还敢护着那个小贱人？你是不是对她余情未了！」
李永脸被扇到一边，脸色难看异常。
尹瑶性子娇纵，且为人跋扈。
之前交往时，一直是李永伏低做小，舔狗似的捧着尹瑶。
可现在生死难料，李永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
他冷下脸威胁道：
「瑶瑶，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我们都得死。」
听到「死」字，尹瑶嘴唇哆嗦了一下。
她咬着牙，不甘地瞪了我一眼。
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最麻烦的尹瑶安静下来后，我出声问：
「现在还有几个人？」
李用出声道：
「6 个。」
听到这话，我环视了一圈对面的人。
因怕走漏风声，尹瑶霸凌我时，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
除去已经死亡的王虎张斌，以及尹瑶李永萧甜外，还剩下一男一女。
这两人是一对小情侣，名叫黄峰和田薇。
我垂下眸，陷入回忆。
先前霸凌我时，这两个人没少出力。
田薇长相甜美，为人却极其恶毒。
她将我堵在杂物室，扒了我的衣服，用别针扎我的肉。
一边扎，一边笑眯眯地问黄峰：
「哥哥，是我好看还是这个小贱人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了。」
黄峰一边嬉笑着应和，一边抬起手机对准我拍摄。
狼狈躲闪时，我听见黄峰笑嘻嘻地对着窗外说。
「永哥，要看奶牛吗？」
我转过身，却见李永站在门外。
彼时我对李永尚且心存期冀。
可我满怀期待地希望李永救我时，李永却拧着眉冷冷道：
「真恶心。」
收回思绪，我再度看向李永。
我垂着眸，掩去眼底的憎恶，语气含着期冀与依赖。
「你把我也算进去了？你想带着我一起走吗？」
像是被我的眼神烫到了，李永耳尖红了一点。
他侧过身，轻轻应了一声。
许是怕尹瑶误会，李永随后又慌张地同我解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多个人总是好的。」
尹瑶脸色铁青，却并未多说什么。
想来她是认同李永的话的。
我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
收起笑意后，我上前贴在李永耳畔轻声道：
「谢谢你还记得我。」
说话时，我微微侧身，故意露出瓷白纤细的脖颈。
眼睫轻颤，满眼依赖地望着李永。
这副菟丝花般的模样，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尤其是被尹瑶这个霸王花折磨已久的李永。
如我所料，李永动摇了。
他看了眼尹瑶，又快速收回视线，在我耳畔郑重其事道：
「夏夏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
我趴在李永肩头，满眼信赖孺慕地看着他。
「你人真好。」
李永耳尖再度红了。
他伸出手，想替我整理颊边的碎发。
我眼睫轻颤，忍着恶心等待。
忽地，李永被一把推开。
尹瑶死死护在李永身前，满脸厌恶地瞪着我：
「你这个死贱人！故意勾引我男朋友做什么？你没了男人就不能活是吗？你怎么这么贱啊！」
尹瑶语气粗俗，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我。
我攥着衣摆，语气彷徨无助地小声辩解：
「我不是，我真的没有……」
尹瑶越发暴躁。
她举起手，想狠狠给我一巴掌泄愤。
像之前在学校的无数次那样。
我闭上眼，并未反抗。
下一秒，耳边响起「啪」的一声脆响。
可我的脸却不疼。
睁开眼后，我看到了对面的尹瑶。
尹瑶捂着脸，满眼不敢置信。
「打我？你居然打我？」
话落，尹瑶对着李永，近乎疯癫地拳打脚踢起来。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小贱人余情未了！李永，你有没有心啊！你对得起我给你花的钱吗！」
肮脏的辱骂声不绝于耳。
一开始，动手打人的李永脸上还有一丝愧疚。
可渐渐地，那丝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烦。
在尹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是「花女友钱的小白脸」时，那份厌恶抵达了巅峰。
「你闹够了没有！」
数日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直接爆发。
李永直接指着门冷冷道：
「你想把守墓人引过来是吗？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
尹瑶脸色煞白。
她慌乱地看向身后，想找昔日的狐朋狗友撑腰。
可……
黄峰田薇眼神躲闪，就连萧甜也低着头不说话。
没人不怕死。
李永刚刚的话提醒了他们。
若是由着尹瑶吵闹，他们一定会被波及。
在生死关头，吃喝玩乐来的友谊显得格外脆弱。
见形式不对，尹瑶选择服软。
她牵着李永的衣摆，撒娇似的晃了晃。
「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别怪我好不好？」
李永没有说话。
尹瑶紧咬着下唇，脸色铁青难看。
两人间的气氛格外凝滞。
而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两周前，李永将我叫到教学楼后。
在那之前，他一直安慰我，说他接近尹瑶，只是为了收集证据替我报仇。
我带着一身伤痕，整日期盼着李永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可谁承想，李永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他爱上了尹瑶。
还让我以后别和他联系了，说尹瑶看了会生气。
我愣在原地。
多可笑啊。
我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爱上了欺辱我的霸凌者。
可如今看来，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藏起眼底的情绪，我适时地站出来劝道：
「先别吵了。」
不等尹瑶发火，我又道：
「新的规则好像出现了。」
话落，室内针落可闻。
紧接着，古旧的木门上缓缓荡起涟漪。
「逃生指南。」
「不要相信已经死去的朋友，人死不能复生。」
「正确的逃生通道只有一条。」
「如果无法正确辨认道路，请拨打 48291，工作人员会为您解惑。」
「记住，工作人员只有女性。」
「听到奇怪的声音，请在一分钟内挂断电话。」
「如果不幸进入错误的道路，请尽快服下果实。」
「不要照镜子，镜子中的人不是你。」
「如果不小心看到镜子，请立刻闭上眼。」
「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大吼大叫，会引来可怕的东西。」
几秒后，木门上的字骤然消失。
看起来只是幻觉。
可有了前车之鉴，我们几人都不敢再轻视规则。
萧甜脑子很笨。
怕记不住规则，她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快速临摹起来。
这时，尹瑶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这狗屁规则到底是……」
尹瑶话音未落，我猛地上前堵住她的嘴。
尹瑶拧着眉，一脸不爽地瞪着我。
我随手夺过萧甜手中的本子，快速写下几个大字。
「不要发出声音。」
尹瑶动作一顿。
我抓紧时间，又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你违背了规则。」
尹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身形摇摇欲坠，不安地看向其他人求助。
可其他人却满眼憎恶地看着她，生怕被她牵连。
尹瑶瑟瑟发抖。
这时，我在纸上写下一行安抚的话。
「别怕，上面还说『大吼大叫会引来可怕的生物』。那么反过来说，只要不发出太大声响引来怪物就没事。」
尹瑶松了口气，一脸庆幸。
我面不改色，继续在纸上涂涂写写。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言毕，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临时建了一个群，并发送消息。
「以后就用这个交流吧。」
尹瑶瞳孔一震，拧着眉打字问：
「你哪来的手机？」
我敛眸没说话。
被尹瑶扔进下水道的是模型机，真正的手机早就被我藏在了内衣里。
原本我打算录下证据报警自救，可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了。
我有了更好的办法对付这些人。
尹瑶还打算逼问我，却被李永拦下。
「瑶瑶，先别闹了，小心引来怪物。」
听到「规则」二字，尹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她怕触犯规则，于是在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不甘不愿地收回视线。
在场几人都带着手机，用来打字交流是没问题的。
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意见达成统一后，我推开大门，并在群里打下一行字。
「都出来吧。」
尹瑶等人神色惶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
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在群里发布消息。
「别忘了，正确的逃生通道在外面，如果不能及时离开……」
顿了顿，我继续道：
「我们很有可能会被困在这个地方一辈子。」
众人惶恐起来。
李永最先出门，随后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深夜的公墓寂静阴冷。
我拿着手机，静静地走在鹅卵石小道上。
忽地，一阵寒风刮过。
胆子最小的田薇萧甜被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黄峰胆子倒是很大。
他吊儿郎当地笑着，漫不经心地在群里发送消息。
「你们怕什么？不是说有逃生通道吗？安啦安啦，我们肯定不会出事的。」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
总有人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世界都会围着自己转。
但此刻，他们都只是命运跑轮上的小白鼠罢了。
收回思绪，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别聊了，时间不等人。」
黄峰轻嗤一声，不屑地冲我翻了个白眼。
「拽什么拽？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破落户。」
我默默握紧拳头。
霸凌团伙中，最看不起我的人就是黄峰。
他嘲讽我的家世，辱骂我的人格。
还说我这种穷人，生来就是要给他们当狗的。
竟然早晚都要当，为什么不现在当？
所以他们在教室逼着我跪下，让我当众学狗叫。
用尽一切手段，拼命抹杀我的人格。
收回思绪，我停了下来，伸手指向前方。
「前面有两条路。」
对面树林阴冷幽深，处处透着诡异的味道。
「要不……我们分开走吧。」
我在手机上飞速地打字建议。
「三人一组分开走，可以确保至少有一组是安全的。」
我前脚刚打完字，尹瑶后脚便做好了分组。
「你和黄峰田薇一组，我和李永萧甜一组。」
尹瑶这么做，是怕我会抢走李永。
而李永明知黄峰和田薇与我不合，却并未出声劝解。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正合我心意。
我舔了下唇，低着头故作隐忍地回了个好字。
尹瑶以为自己终于压了我一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几分钟后，我们分组行动。
离开时，我侧身朝尹瑶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去的地方，是之前拴着我的墓区。
他们会经历什么呢？
真让人期待啊。
我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兴奋的笑来。
可下一秒，我后脑勺忽地一痛。
身体骤然失衡，我被重重推倒在地。
地上是松软的土地和腐朽的枯叶。
倒地并未发出声音，却疼得要命。
我抱紧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时，一只脚踩上我的膝盖，重重碾磨。
「小贱人，你很猖狂是吗？」
黄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打下这样一行字。
田薇站在一旁，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只会勾引人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田薇拿着手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快速在键盘上敲打。
末了，田薇蹲下身，将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上面有一行字。
「等下你在前面开路，遇到麻烦自己上去顶着，要不然……」
田薇眼底满是恶意，随手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上，我浑身赤裸，衣不蔽体地蹲在教室中央。
在我身旁，田薇带着一众好闺蜜对着我拍照，拿我嬉笑取乐。
我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田薇。
田薇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看我干什么？把眼睛闭上，不然我挖了你的眼！」
田薇气急，不断在键盘上飞速打字。
可我置若罔闻。
我慢吞吞地直起身，缓缓朝着田薇逼近。
田薇似乎终于知道怕了。
她一边惶恐地后退，一边拼命地打字朝我示威。
「你别过来，你再敢过来的话，我真的会把这些照片发出去的！」
我脚步一顿。
见我停下，田薇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我踢飞了田薇手中的手机。
手机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在松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我钳住田薇的手腕，迫使田薇跪在地上，让她看备忘录里的字。
「如果我在这杀了你，我的秘密一样不会有人知晓。」
田薇瞬间惶恐起来。
她四肢并用，拼命地挣扎，想要逃离我的控制。
可我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不想被规则惩罚，于是随手拿起枯叶堵住田薇的嘴。
田薇说不出话，只能满含热泪地看向我身后。
田薇想找黄峰求助，却见黄峰不知何时跌倒在地，浑身青紫。
「你知道黄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我扯住田薇的头发，迫使她看向手机屏幕。
「有种东西叫麻风籽，可以让触碰到的人在五分钟内迅速被麻痹神经，无法动弹。」
这是我在外婆墓碑旁发现的意外之喜。
田薇表情惶恐，身体不断地瑟缩着。
她拽着我的手，用指尖在我掌心写下一个个小字。
「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
我蹲下身，贴在田薇耳边笑着道：
「我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呢？」
当初我被堵在教室被逼着学狗叫时，这些人可从来没想过放过我。
田薇被吓得脸色煞白，近乎疯癫地在我掌心潦草地画着字。
「你到底想要什么？放过我好不好？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会尽量给！」
我冲着田薇微微一笑，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道：
「今晚月色真美，我希望你能替我看看月亮。」
「规则十：不要直视月亮，永远不要。」
几分钟后，我独自一人从小道离开。
走了没几步，我看到了跌跌撞撞冲过来的李永和尹瑶。
他们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我上前一步，故作关切地小声问：
「你们怎么了？」
尹瑶六神无主，双目呆滞，说不出话来。
李永比尹瑶冷静一些，拿出手机快速打字向我解释。
「墓区那里有会动会说话的老太太，一直追着我们跑，我们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正确的梧桐树躲好。」
打字时，李永连腿都是颤的。
我环视一圈四周，好奇地问：
「萧甜呢？」
这句话刚说出口，对面的李永脸色一僵，眼神躲闪。
「她为了救我们，主动吸引自己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话音未落，尹瑶猛地一把推开了李永。
尹瑶明显愤怒到了极点，却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大吼大叫，拿出手机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你胡说！明明是你……」
尹瑶才打了一半的字，李永便猛地从她手中躲过手机。
我冷眼看着两人打架争夺，内心毫无波澜。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李永在关键时刻把萧甜推出去挡了刀。
我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李永就是这样一个事事利己的人。
我坐岸观火时，李永发现我身后空无一人。
为了转移矛盾，他故意拧着眉问：
「黄峰和田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我扯着衣摆，露出后背沾染的泥土，和膝盖被碾磨出的脚印。
磨蹭了好久，才红着眼眶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我们路上闹了一点小矛盾，他们想把我扔下，结果……」
我点到即止，给李永留下充足的想象空间。
多亏黄峰和田薇平时做得太过分，李永并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沉默良久后，李永低着头打下一行字：
「刚刚那两条路……应该都不是正确的道路。」
我没说话。
好一会儿，我拿出手机问：
「要不要按规则的提示，打个电话问一问。」
话音刚落，尹瑶便情绪激动地摇头。
这一次，就连李永也苍白着脸没有赞同。
毕竟他们是亲眼看着张斌死的。
张斌只是打了个电话，便落得个被分尸的下场。
谁知道规则和规则之间会不会相悖？
李永和尹瑶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我拿出手机，试着建议道：
「要不……我来试试？」
尹瑶眼睛一亮，拼命地点头。
我拿起手机，在拨通电话前好心打字提醒。
「你们要不要离远点？要不然出意外了容易波及你们。」
字刚发出去，尹瑶便迫不及待地和我拉开距离。
李永脸色尴尬，最终却也只是发了条消息安抚。
「夏夏，你小心些，如果不幸出了意外，我会记得你的。」
消息送达后，李永默默和我拉开了距离，甚至比尹瑶离得更远。
我嘴角上扬，眼神嘲弄。
我当初大概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货色。
确认李永走远后，我拨通了规则提供的号码。
「48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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