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三章，年初岁末相逢时 （鹿幼）

每年的八月份立秋的前后，和二月份立春的左右，钟沁苒都会去联盟领个周期很长的任务去关外。她的女儿钟时绮也会被她打包进特制的储物空间里一起带出去，到他们约定的地点与月鹔相会，这是一家人每年最为开心的日子。

在魔族北部的某个行省，有一片没有固定种族生活的区域，这里沟壑纵横，分布着山地断谷和盆地，由于水土流失严重而不适宜耕种，所以地广魔稀。三人的相聚点就在这片土地。为了避开魔族偶尔的巡视和猎魔团的打扰，月鹔向月魔神要来了这批土地的使用特权，钟沁苒也利用前帝级猎魔团成员的威望和现在的职务之便，在联盟那边将这段时间内将会前往相关区域的猎魔团和个人任务者都摸底一遍，小心避开。

自从钟沁苒与月鹔确定关系以后，她就没有再申请加入新的猎魔团，而是在联盟的一个州府级战士圣殿分部谋到了一个殿主的职位，保证每年都有固定的时间可以外出到魔族与月鹔相会。一人一魔就以这样的方式安稳的地度过了他们好多年的夫妻生活，尽管偶尔也有他们各自的亲族去催促他们在本族尽快寻找伴侣，还是被他们各自压了下来。到达九阶的强者即使是人类也会极大的延长寿命，加之月魔子嗣并不旺盛，两人也没有想到孩子在他们结合的第十年就来了。那时钟沁苒和月鹔身在关外，马上临近了钟沁苒必须回联盟交付任务的时期。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因为月份还不大，稍作思量后，钟沁苒决定先返回联盟交付任务，避免逾期未归后造成联盟派人搜索下落。再领周期为年的任务出来，月鹔留在边界的警戒区外等她回来。

就这样，钟时绮便在关外出生了。

月鹔曾与钟沁苒商议过，这个孩子若是光元素便让钟沁苒放在人族抚养，若是暗元素则由自己带回魔族。由于魔族和人类生下的孩子大多都是暗元素的，月鹔为将这个孩子带回魔族，本已经开始做一系列准备。没想到她出生的时候，两个人才发现这是个拥有光暗混合元素的孩子，着实吃惊不小。照理说，对立两端的元素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了。

从产后的虚弱恢复过来后，钟沁苒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同月鹔规划这个孩子的未来。商讨之后，他们最终决定，由钟沁苒将这个孩子带回联盟，教习她使用光元素，抚养她到成年，同时每年约好固定的时间一家人相见，等她稍大点了由月鹔教授他如何使用暗元素。待她成年以后，由她自己选择在两族中的去留。

钟沁苒和月鹔在这里的这边一处隐蔽的断谷下方建立一个小院落，一半在外，一半打入岩体之内，内部设施一应齐全。月鹔到的比钟沁苒要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待钟沁苒从储物空间里将女儿掏出来，月鹔已经含笑走了过来。半年未见，一看到月鹔，钟时绮便冲了上去问月鹔要抱抱，被月鹔一把从地上搂到怀里。

“我的好囡囡，想不想爸爸？”月鹔将头贴在钟时绮的头上，亲昵的蹭她小巧的鼻尖。

“想，好想爸爸。”钟时绮伸出柔嫩的手指抓月鹔的紫发，咯咯地笑得。月鹔心下一片柔软。

“你们两个可真肉麻。”钟沁苒在一旁翻着白眼。看着嘴硬心软的老婆，月鹔觉得魔生十分圆满。

“囡囡，你看你妈妈生气了。”说着便抱着女儿往屋里走。

钟沁苒将这次带来的用品一一取出储物戒，开始在房间里归置。进了屋的月鹔将女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也拿起一部分，帮钟沁苒摆置起来。

钟时绮盯着干一会活就要抱抱亲亲的父母，眼里满是新奇。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炽烈，让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发觉，是不是该要在女儿跟前避避嫌了。

“囡囡，去找点事情做吧，爸爸要陪妈妈。”月鹔出口提醒道。

“爸爸，我以后也能找到陪我这么玩的人吗？”钟时绮非常认真地问。

“。。。”“。。。”夫妻俩心道，傻孩子，这怎么能叫玩呢。

“囡囡可能会困难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不能是嘛。”钟时绮倒也不是很担心，与亲密的父母在一起，也不是必须有个跟自己玩的人。

“爸爸是担心，你以后究竟能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啊？你是光暗元素混合使用者，魔族和人族都不能真的容下你。”月鹔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充满了担忧。

“我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好吗？”钟时绮稚嫩的童声中满是不解。

“孩子啊，爸爸妈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钟沁苒在旁边补充到，却也理解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足够的认知和经验去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形。

在钟时绮满五岁时，因为母亲的缘故，已经开始了修行。只是教官除了教授他们如何入门修行之外，也同他们讲述人类和魔族这几千年来对抗的历史。钟时绮实在无法将故事里那些暴虐、丑陋、令人生畏的魔族同总是挂着笑脸、无限满足自己的爸爸联系在一起。于是她向教官提问，有没有长得漂亮、强大且又友善的魔族。教官说长相俊美且强大的魔族是有的、如月魔族和星魔族之流，但是友善的魔族却是从未听说过、并问她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钟时绮解释说自己只是想问问。

但是当外出归来的母亲听说这间事以后，破天荒的罚了她一天不许吃饭，在自己的房间反省一整天，勒令她不允许再提及任何与魔族有关的话题。这让惯会哄长辈而从小嫌少受到责罚的钟时绮十分不解。在那年的秋天，一家三口相聚时，难忘这件事的小时绮背着妈妈向爸爸告了状。那是爸爸第一次面对她没有丝毫的笑意，并认真的向她解释。

“囡囡，你妈妈是在保护你。她不向你解释一是因为有些东西同你说了，你现在还理解不了，二是她其实不擅长同人解释这样的东西，她总是做的多说的少，你要理解她的苦心，不要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知道吗？”在两人中，月鹔总是话多且主动的那个，钟沁苒却是最果决和行动迅速的那一个。若不是如此，两人便不会在一起，还有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囡囡，答应爸爸一件事情。”月鹔握着钟时绮的小手。

“什么？”钟时绮的小脸对着月鹔微微扬起。月鹔用手刮了刮的她的小鼻梁。

“不要在除了爸爸的任何一个人面前使用暗元素，也不要在再对任何人提及魔族友善之类的话题，可以吗？”

“可是明明。。”钟时绮试图跟月鹔争辩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互相守护。但是别人不一定这么想，知道吗？”

“知道了。。。。”

“那你现在答应爸爸。”

“那爸爸把上次的那个盒子再带一个给我，我就答应爸爸。”那是一个由各色的魔物晶核剔除黑暗元素后做的五彩多棱宝盒，可以分别储存不同元素的物品而不至于放在同一个空间后相互侵蚀而造成损坏。月鹔本来是送给钟沁苒的，没想到后来被女儿抢走了。收了一个还不够，她居然惦记着再要一个。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还提上条件了！”月鹔气笑了。“好，再给你拿一个，现在答应爸爸。”

“我答应爸爸！”钟时绮兴奋的抱着月鹔，刚才那一刻的阴霾也消散了。

“你啊，惯会敲诈你老爸，心黑的很啊。”月鹔无奈的数落到。

夜晚降临后，席席的凉风吹着在岩石上并排而坐的两人。月鹔搂着钟沁苒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还把头往她的脑袋上靠。

“沉死了，你坐好了！”钟沁苒有些恼怒月鹔总是打断这种宁静。

“时绮小，睡的早，我们做点自己想做的？”分离半年，月鹔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和老婆贴贴的机会，又开始了自己答非所问的耍赖。

“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你之前提的混血魔族的最好归处，具体指的是什么？”钟沁苒本就忧虑孩子的将来，加上白天的那句话，让她无法掠过这个问题去思考别的事物。

“。。。”月鹔沉默了片刻，拉着钟沁苒回到最里屋的一间四角灌注着阵法的房间，启动了禁制又添加了几道别的禁制进去。两人面对面坐在屋内。

“我能说的部分就是，这一代的阿加雷斯大人，对混血魔是相对宽容的，只要拥有足够的天赋，就能在族内谋得生存的一席之地。时绮的光影双天赋，我其实也没有碰到过，不知道应该如何发挥效用，但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她铺好路。我们还有很多年，两边尽量都做足准备。不要太焦虑，时绮她敏感且早慧，她能感觉到的。”月鹔将钟沁苒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安抚道。

“养孩子可真累啊，一个就能操心到死。”钟沁苒明白有些事情他不能讲出来，但他一定会替时绮做最好最周全的选择和计划。一如她一样，尽早地为时绮启蒙，让她以最快地速度获得独当一面的能力，来应对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随时可能被揭穿的人魔混血的身份且能使用暗元素的天赋。

“你想再要一个也很难了，月魔哪来的那么多孩子啊。”月鹔哭笑不得，一把将钟沁苒推倒，两人滚做一团。

“不要光想孩子，有空也想想我吧，好不好？”月鹔替自己申辩到。

“难道你这样我现在还能想得了别的？”钟沁苒气愤的回怼到。

直到天光破晓时，雷雨才稍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