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时,宫尚角察觉少年身上那件血衣被换了下来,穿了件黑金绣线的绸缎长袍。
是谁干的显而易见。
宫尚角挑眉瞧了恹恹不太情愿的宫远徵,有些惊讶。
月公子赶忙上去探了探脉,随即心下咯噔一声。
行医十数年,他竟从未探过如此怪异的脉。
一时急促,如涛浪骇天血脉愤张;一时缓慢,如逆水行舟无甚波澜;二者间歇时长时短,时快时缓,着实怪哉。
“尚角哥哥带他来时,人尚清醒。我瞧这症状也颇为奇怪,还是他自个儿说出非是中毒而是虫蛊来,否则...”
瞧月公子紧紧蹙着的眉头就知晓结果,宫远徵摇了摇头,将从林淮卿伤口处取来的蛊虫递给他看。
“蛊虫?这类阴损之术中原罕见,无锋也扎根中原,向来不曾听说与千里之外的西边有甚干系。”
花长老也瞧见那透明小罐里无精打采的小虫子,他颇为想不通。
“月长老,不知如今可有办法解淮公子这蛊毒?”
少年清醒时的那份痛苦他瞧在眼里,当真恐怖如斯,宫尙角面容紧绷如是道。
谁知月公子犯了难,他瞧着林淮卿那无甚血色的脸,又瞥见围了一圈的长老们,觉得这事不比淮卿命重要,想了几想于是才道:“我不擅此道,但淮卿对此颇有精通。”
“老执刃曾下令将此类藏书烧毁,他与我一同年岁,当时我尚不记事,他不是一直呆在后山里,如何能精此道?”
宫远徵直呼不可能,曾经他自己便对那稀奇古怪的东西生了兴趣,翻阅宫门大小藏书才肯死心。
“这似乎与淮卿入宫门以前之事有关。他虽将往事尽然忘却,可骨子里便喜医药一道,更钻研爱毒术。而蛊术一门,虽老执刃下令毁书,但宫门并非严令禁止...”
月公子有意回避二位长老眼神,自觉理亏便垂着脑袋,有些气势不足。
他自己虽刚承了长老位,但说到底仍是年轻,又事发突然,难以如此快从墨守成规的月氏公子转变角色。
若无今日这一出,这几个小子是不是得瞒他们一辈子?
花长老此时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当时老执刃远出一趟归来,一是带回个娃娃送进后山,二便下令把宫门之中关于巫蛊诸类书籍全部销毁,他们即便不解倒也没过问。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那巫蛊一道也的确阴损。
如今想来,诸事因果颇多,老执刃这一命令,何尝不是为那孩子所下?
只是不知为何,事情已做的这般绝,却还是没能断了那联系。
长老们此刻倒也庆幸,如若宫门内果真连此道的浅薄知识都一知半解,那现下躺在这儿的,恐就是具尸体了。
“也罢,人命关天,便不追究了。你只说,接下来应如何?”
长老们竟会为这少年破例?宫紫商站在后面悄悄捂住嘴巴,颇为震惊。
“唤醒淮卿,一切便恍然大悟。”
月公子松了口气,颔首恭敬道。
到头来还得瞧这人自己造化,后山之人也无甚了不起。
宫远徵揽着肩膀不屑想着。
人最经不住念叨了,许是本就昏的不沉,也可能是意识到身边围了一堆人,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灼热,林淮卿自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