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所在的不净世的客室。
有袅袅白雾从桌边的香炉上飘出,清心宁神的气味让整个室内显得宁静淡雅。
云挽将靠放在桌边的剑拿在手中,在屋内踱步,看着剑的眼神专注悠远,想起了曾经在蓝氏听学时课堂上魏无羡说的话。
“先生,有些东西横竖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当时魏无羡说的理直气壮义正辞约,蓝启仁向他仍卷轴也仍得顺畅无比。
而魏无羡在躲过这一击后,还在继续道: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这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加以利用啊?”
想到这,云挽将剑放在桌上,眉头微蹙,显然陷入了纠结中的沉思。
半晌后,想不通,她便出门散散心。
……
魏无羡客室。
在知道笛子的名字后,江厌离便拉着魏无羡坐到桌前,将自己先前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放置的东西。
一个占据了大半食盒的白色大肚陶瓷罐,罐旁剩下的一小部分空间则放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干净白瓷碗,碗中有两只同色的汤匙。
江厌离揭开罐盖,先前隐隐的莲藕排骨汤香味便迅速扩大散开,萦绕鼻尖。
魏无羡却恍若未觉,正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陈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厌离一边舀汤,一边道:
江厌离“阿羡,我看今天宴席上你都没怎么吃饭,喝点汤吧”
等到江厌离把碗递到他面前,魏无羡才回过神笑了下,将陈情放在桌上后伸手去接汤。
刚喝了一口,他就发现江厌离眉头微蹙,正眼带担忧一直看着他。
魏无羡愣了下,慢慢将碗放在桌上,唇角习惯性微勾,带着几分谨慎问道:
魏婴.魏无羡“师姐,怎么了?”
江厌离微微摇了摇头。
江厌离“阿羡,你变了。”
魏无羡慢慢收回了笑容,垂眸不语。
江厌离“这三个月,你到底去了哪里?”
像是调节好了情绪,魏无羡勾起了一个自然的笑容。
魏婴.魏无羡“师姐,你多虑了。”
说完,他又扩大了笑容,给了江厌离一个很像曾经的笑脸。
江厌离神情不变。
江厌离“羡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她伸手帮魏无羡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江厌离“你怎么能瞒得住我呢?”
魏无羡便再次收了笑容,垂下了视线,只是微微噘着的嘴,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委屈难过。
江厌离见状便笑着道:
江厌离“不过,能回来就好,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最重要”
江厌离“至于其他的,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吗?”
魏无羡便抿嘴笑了下,点了点头。
江厌离便又笑了,继续道:
江厌离“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回来,要早点休息”
江厌离“我……我去给阿澄送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拾食盒。
魏无羡看了眼大瓷罐里几乎没少还是大半罐的莲藕排骨汤,故意微蹙着眉头撒娇。
魏婴.魏无羡“师姐,真的好偏心啊,留这么多汤给阿澄”
江厌离看了他一眼,不答。
她低头笑了笑,笑容里像是带着几分一闪而逝的羞涩,提起食盒转身朝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却被魏无羡叫住了。
魏无羡重新端起先前被他放在桌上的碗。
魏婴.魏无羡“师姐。”
见江厌离转身看他,他面带笑容将手中捧着的碗举了举继续道:
魏婴.魏无羡“这个汤,真好喝。”
这是他曾经喝汤时都会有的话。
听到这熟悉的话,江厌离笑了,见她笑了,魏无羡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厌离便是在眼里都带上了笑。
江厌离“羡羡你回来了,真好。”
魏无羡本来放平的唇角再次勾起,又给了江厌离一个笑容。
在送走江厌离后,魏无羡便将手里微凉的汤喝完,盘膝在床边继续打坐。
他眉头紧蹙,就这样静静的打坐直至天光大亮。
在江厌离走后不久他就熄了灯,将自己整个人融入屋中的黑暗,让屋外人轻易就得出屋中人已经休息的结论。
直至光芒划破黑暗,屋中的陈设也清晰可见时,才让人能从整洁不变的床榻看出屋中人一夜未睡的事实。
魏无羡的眉头未松,额前发丝无风自动,身上有黑雾溢出,在他的周身漂浮不定。其中几缕还像是有神智般直直朝紧闭的窗户飘去,攀附在没有缝隙的窗格纸上。
窗外日头渐高,而窗内魏无羡的神情也越发严肃,随着打坐时间的增长,他周身的黑雾不仅不散,还发出了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凄厉嚎叫。
在日头上升到某个高度时,魏无羡的头开始左右晃动起来,颈间青筋蹦出,神情痛苦不宁极了,似是到了某个极限,他突然睁开眼睛展开双臂仰头长啸一声。
长啸中不仅有他发泄般的吼叫,还夹杂着兽吼般的暴虐怒吼。
这一吼像是将他的精气神也用尽了,他额头满是细汗,喘着气倾下了先前笔挺的腰背,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露出几分筋疲力竭的虚脱。
深深喘了几口气后,他慢慢将挂在腰后的乾坤袋拿到眼前,凝视着还不断冒着黑色雾气的袋子若有所思。
半晌,他收起眼中的迟疑,略微整理了下自己容表,让人从表面上看不出他半点异样后,起身悄无声息的出门离去。
江澄来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不见人影的冷清客室,询问了附近的聂氏修士也无人知晓魏无羡的行踪,皱眉思考了下,他朝江厌离的客室跑去。
江厌离的屋外有几条宽阔的长廊,在最广的廊下还设有桌凳,此时江厌离就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看到江澄跑来,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他。
江澄微喘着气道:
江澄.江晚吟“阿姐,你看见魏无羡没有?”
江厌离“没有啊,怎么了?他不在自己房中么?”
江澄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江澄.江晚吟“今日泽芜君归来,赤峰尊吩咐众人前往商议”
江澄.江晚吟“如今众人都到了,就他一个人没到”
江澄.江晚吟“这个魏无羡,一回来就给我找事!”
想着到处都不见魏无羡的人影,他越说越气。
江厌离起身站到他面前。
江厌离“好了!”
伸手摸摸他的发鬓,柔声继续道:
江厌离“都是做家主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慌慌张张的”
将江澄收拾好表情,她继续道:
江厌离“这样,你先去参会,我再带人四处找找”
江厌离“毕竟他刚回来,凡是不要逼得太紧了”
江厌离“也许他只是出去散散心呢?”
江澄.江晚吟“都这个时候了,哪有时间去散心哪!”
江澄.江晚吟“在家这么散漫就算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江澄.江晚吟“阿姐,你又惯着他!”
江厌离“好了,你快去吧。”
一边笑着将他朝来的路上推了推。
江厌离“快去吧!我去找他。”
江澄再次回到议事厅。
议事厅中心放着一个沙盘,聂家的聂明玦聂怀桑,金家的金子轩金子勋,忘忧谷谷主云耀,蓝家的蓝曦臣正围着沙盘观看,蓝忘机则站在靠门口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只有江澄一个人来,金子勋突然发难道:
金子勋“虽然我们这次不是军中帐前议事”
金子勋“但是这个魏无羡也有点太猖狂了吧?”
金子勋“众人是看在他斩杀温晁的份儿上才等了他这么久”
说着他看向聂明玦继续道:
金子勋“赤峰尊,他是斩杀了温晁,可您也斩杀了温旭!”
金子勋“就算他魏无羡有功”
金子勋“也不能让这么多人等他这个小子吧?!”
室内的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腔,只是气氛沉了下来。
见状,江澄行礼道:
江澄.江晚吟“诸位,魏无羡刚刚到清河,重伤初愈……”
金子勋打断他的话道:
金子勋“重伤?我怎么没见着他重伤呢?”
见江澄皱着眉头看向他,他也不以为意,反而背着手走到江澄面前继续道:
金子勋“江宗主,您现在是江氏的家主”
金子勋“这个魏婴按道理也是你的手下,你既然让他来参会”
金子勋“他还有不来的道理吗?”
金子勋“不知道是不是他又瞒着宗主你去干别的事情了?”
金子勋“该不会,又去练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了吧?”
江澄神情冷厉看向他。
江澄.江晚吟“这是我们江氏的事,与你们金氏无关!”
金子勋一怒,还要说些什么,便听到聂明玦喝到:
聂明玦“行了!此事不要再议。”
金子勋冷冷看了江澄一眼,哼了一声回到了先前的位子上。
聂明玦“如今,温若寒二子已死,犹如双臂已失”
聂明玦“正是我们一鼓作气攻破岐山的好时机”
聂明玦“胜负在此一役,大家还需齐心协力”
云曜“赤峰尊所言极是。”
说完他对江澄道:
云曜“江宗主,若魏公子今日无法出席的话”
云曜“那便请江宗主将今日所议之事悉数告知”
江澄点头,向他和其他的几人均致以歉礼。
聂明玦点头。
聂明玦“行了,我们继续议事。”
蓝曦臣回头看了眼沉思中的蓝忘机,便再次将视线投向了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