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满面愁容的端着药从皇帝寝宫出来,正好碰见了当差回来的刘耀文。
“怎么了,皇上的病……还是不见好啊。”刘耀文小心翼翼的开口。
满月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刘耀文又安慰道:“别着急嘛,太医说了,皇上的病是慢性,要想根治,要慢慢静养才好。”
满月暂时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明明正值壮年的父皇,怎么会患上恶疾,父皇后宫人数居少,加上他不爱来后宫,因此膝下只有满月一个女儿。
刘耀文是被弃养的孤儿皇帝将他养在宫中,一是为了给满月有个伴,二是打算从小培养,或许能培养出心腹。
如今看来,刘耀文也的的确确成了皇帝的心腹。
满月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刘耀文是她的伴读,两人一起上课读书,闲暇时一起玩耍,碰到危险时刘耀文总会挡在她身前。
刘耀文生的好,走路上回头都能迷晕一堆宫女,满月在心里一直对刘耀文有爱慕之情,只是她不说,她想等,等到自己及笄,便向他坦率心意。
皇帝的病越来越严重,朝中大臣也察觉不对,开始有了立储君的打算。
可,皇帝膝下无皇子,立谁,是个问题。
于是乎,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支持立女皇,让满月继位,甚至搬出了武则天。而另一派拒绝女皇当政,认为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当政的道理,欲立远房皇亲之子为太子。
远房……不止一点点远,这不等于拱手相让皇位?
皇帝也忧心,他询问刘耀文的意见,刘耀文说:“不管是谁,臣定会尽心辅佐满氏江山。”
皇帝还是驾崩了,弥留之际,龙榻前只留了刘耀文一个人。
一众嫔妃和宫人跪在殿前,满月跪在最前面。
刘耀文打开房门,缓缓道出:“皇帝,驾崩。”
殿前哭成一团,丧鸣钟响起,皇帝驾崩,举国哀丧。
有大臣问皇帝生前有没有什么遗诏,可刘耀文没说,只是料理后事。
当所有人急切的等待着刘耀文宣布出下一任君王时,刘耀文却拿出帝印,号令禁军,控制京城。
京城大乱,他们看出来了,刘耀文想当皇帝。
刘耀文野心暴露,开始着手准备登基,不从者,轻则流放,重则,杀无赦。
他命人强抢民女,纳入后宫,至于皇后的人选,刘耀文把目光看向了满月。
满月还沉浸在父皇去世,京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心上人篡夺了父皇的江山的忧伤中。
此刻要立她为后的消息传来,满月在这一刻,恨透了刘耀文。
“怎么,你不是一直倾心于我?现在做我的皇后为后不开心?你做了我的妻,你们这满家江山,也不算拱手相让,不是吗?”
满月咬牙:“刘耀文,是我眼瞎,看错了你,父皇和我,对你的一片赤诚真心,全都让你吃了?”
“那又怎么样?”刘耀文笑的猖狂,“我再怎么受宠,不过只能是个小小的官员,哪里比得上皇帝的权力?”
他成了世人口中的昏君,荒淫无道,贪恋酒色,苛捐杂税,压榨民生,鱼肉百姓。
他亲小人远贤臣,奸臣当道,外戚干政,世道一片混乱。
那年冬天,饥寒交迫致死的百姓达数万,满月觉得,她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
她必须做些什么,拯救竣朝子民。
她偷偷拿出父皇留给自己的陪嫁,置换了银两,买了御寒衣物和粮食,以施善的名义,分发给百姓。
但要改变这昏暗世道,仅仅这些,还不够。
父皇生前,给过一支只听她命令的暗卫军队,她私下召集,谈论推翻刘耀文之策。
那些时日,她在刘耀文身边很乖巧,刘耀文倒也满心欢喜,说她终于看开了些。
满月微微一笑,不语,盘算着反叛机会。
刘耀文登基的第三年冬,新年宫宴上,大家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满月站起身,像刘耀文微微行礼,说要献舞一曲。
刘耀文笑道:“皇后如此肯为朕助兴,朕没有推辞的道理。”
于是满月换上一身舞衣,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刘耀文看的入迷,连贵嫔递过来的酒,也忘了喝。
满月见时机已到,袖中飞出一把匕首,满月握在手里,随后便架在了刘耀文的脖子上。
刘耀文大惊失色:“干什么!?快来人,护驾!”
满月却举起先皇遗诏:“竣朝嫡长公主在此,速速拿下逆贼!”
顿时朝内大乱,门外护卫无声倒地,另一行军队冲入,控制众人。
慌乱中,没人看到,刘耀文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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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被喂了慢性毒药,不会让他死,只会每天毒发,一遍遍折磨他。
他被关入地牢,满月拿着先皇遗诏,登上皇位,做了女皇,整顿民生,劝课农桑,轻徭薄赋,社会很快恢复发展。
这次,没有人对女皇登基有一丝异议。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被关了多久,但他知道,春天来了。
这是满月告诉他的,她踏着三月的初始,来看他了。
从新年后到现在,三个月她都在忙,刘耀文知道,她在处理他留下的祸患。
满月给他带了些好的吃食,这三个月,他几乎没吃过什么热乎饭。
满月蹲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静静的和他说着外面的世界。
她说春天来了,现在已经三月了,桃花开始开了。
她说塞北的叛乱已经平了,也恢复了还诸国的交往,天下太平,回到了和父皇在世时一样繁荣。
刘耀文听到这些,放下了手中的饭,静默了一回才说:“你做的很好。”
满月冷笑一声,问他:“后悔吗刘耀文?后悔当初做的一切吗?”
刘耀文摇摇头:“做到了我想做的,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满月不理解:“什么意思?”
刘耀文说:“如果你父皇看到,现在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应该会很开心吧。”
然后,他缓缓道出所有的事情。
先帝确有将皇位传于满月之意,但刘耀文权衡利弊后告诉他,女帝登基,很难服众。
于是先帝定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临死前交付与刘耀文。
那天他的龙榻前之留了刘耀文一个人,他告诉刘耀文:“我要你假意夺权,混乱世道,再助月月复权登基,治理之道,我教过她。只是这于你……后果你也知道。”
“臣知道。”刘耀文毫不犹豫,“但臣愿意。”
幼时他失去双亲,是先皇养了他,视如己出,那时被宫人欺负,先皇狠狠的杖责了他们,还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他不知道什么是父爱,这一刻,他感觉到被爱意包围。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为先皇做事,后来遇到满月,满月稍稍懂事了后,也把他当家人一样对待。
所以这次,他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所以他步步为营,充当昏君,满月做的一切,其实他都知道,他知道他会谋反,所以故意喝醉,给她偷拿遗诏的机会。
正因为他的昏庸,才显得满月登基后的国泰民安,才会让女帝登基和再无异议。
满月听完这些,已经愣住:“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告诉我,你为了什么,刘耀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耀文扯出一丝笑:“你们对我很好,我很谢谢你们,这也许就是我的使命。”他剧烈咳嗽起来,满月知道,毒又一次发作。
她火急火燎的想给他掏解药,刘耀文却摁住了她的手。
“别救我了,我杀了这么多人,我也该偿命,你且记得,你父皇生前的其他心腹大臣,全都让我流放去了西南,他们会尽心辅佐你的,还有我在位时立的侯爵,都不可用,一定要杀了他们,还有……”刘耀文突然咳出一口血。
满月慌了神:“怎么会,怎么会吐血,这不是我让人给你喂的,这不是。”
刘耀文缓了缓神:“是我自己,我早就备好了的,下在了饭菜里,我该赎罪,你只要记住我的话,我不后悔,还有就是……我也很喜欢……”你。
刘耀文没有说完那句话,就已没了气息。
“刘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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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登基的第二十年,退了位,当了皇太后,新帝是她的儿子,准确来说,是她和刘耀文的孩子。
孩子是她还是刘耀文皇后的时候怀上的,叛乱后发现有了身孕,本不打算留下的,可刘耀文离开时的那些话,成了她一生无法遗忘的痛。
那天她抱着他毫无温度的尸体,喃喃道:“下辈子,换个地方吧,我们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