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纪骞现在的感觉是,自己辛苦熬夜复习了好久,复习内容却完美避开考试内容。
不过他化学可不差。
配平,分解,催化,电离,他从容地化解着难题。更何况,他这次还有精壹精贰,以及他的整个部队。
两方僵持不下,并一直往不容乐观的方向发展。
理召唤出许多药瓶,密集如雨地砸向这边来,不少兵士倒下了。纪骞咬咬牙,躲闪着攻击,猛向前冲锋。
同时也一边在做着什么。
“奇怪,都显强碱性,啊呀,这个到底有没有酸性啊?……怎么,整个理科凑不出一瓶强酸么?”
纪骞灵光一现,收起试剂。正巧有个小妖用氢攻击,他便掏出方才收缴来的硝酸根离子,往理的方向靠近,一个顺手牵羊——
效果绝佳。
知识妖物只有一个弱点能够致命。那个纪骞千方百计也取不了性命的理科怪首脑,终于被他找到破绽了。
如果有真正的强酸在手,就可以解决理了吧。只是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几乎要命的啊。
真是阴险。
现在要再接近理也难于登天。受击的他面目狰狞,刀起刀落之间没有时间间隔。
被逼急了啊。纪骞耳旁嗡嗡直响,脑中空白一片。现在怎么办?知道他的弱点了,那又怎么样?
一个将领呻吟着倒在了他的脚边。
纪骞没再想一下,手无寸铁就冲了上去。不出意料的,被击倒在地。
理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敌人,手上是根针。它黑得就像吸收了所有色光,根本不像是三维的。那怎是普通化学能整出的东西?
纪骞现在才明白,公主到底用了什么咒法。
他恐怕将与小白鼠无异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理没有直接出手:“我想和你谈论一件事,方纪骞兄。”
“谈什么?”纪骞问得无比干脆。
“先让他们,你的‘朋友’们,退下,就我们两个。”
“……我明白了。那我最后和他们说几句。”
“纪骞!这是理的骗局!太危险了!”精贰甚至都忘了用尊称。
“没事,我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纪骞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毕竟自己心虚,先得让别人安心才行,“交给我吧。”
“那先把这个带上。”某个女声响起,递过来一把光芒锃亮的戒尺。
“将军!”纪骞心中总算有了点安全感,“它,被修复好了?”
“对的。这孩子抗腐蚀性的能力很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宝器。”
“那,我还想问您一件事……”
几分钟后,屏障外,千百目光聚焦在了那小而瘦削的身影上。
(二十)
“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
纪骞的满脸警惕崩开了:“哈哈哈哈,什么话,我们还能做朋友不成?
“还是说……”他握着戒尺的手用力了几分,“你想让我对你俯首称臣?啧,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理忽然压低了声音,“并不是我。有位高人找到我,说他十分欣赏你,如果你加入我们——”
“够了!你不必浪费口水,也不用浪费你们那‘优渥’的条件,我死也不会加入你们!”最后后半句话,纪骞说得铿锵有力。
“你们害了多少性命,做了多少坏事,别以为我不清楚!科学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害人的!什么高人,什么理科之王,全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我才不要当你们的走狗!”
嘶吼声在海底久久回荡。愤恨已经燃尽了恐惧,纪骞凝望并抚摸尺之锋:“对不起,又得让你再次沾上肮脏的东西了。”
理一听完,神色陡然一变,以声速冲到纪骞面前——
五脏六腑,浑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血管,每一处肌肉,似乎都被拉扯到了极限,却没有被扯断。纪骞无法再发出一声呻吟,前所未有的痛苦占据了他的每一丝神经。
毒针还有一半在体外。
“我今天难得有那些文鬼才有的耐心,我再和你用点口水吧。”理蹲下身,掐出纪骞脖颈,继续施加威胁,“我知道你是个正直之人,好好好,那我们就不提那些肮脏的利益了。我只想说:你们还有人在我们手上。”
心脏猛地颤了一下,让他身心都更痛苦了。
“纪骞!别相信他!他在撒谎!”精贰红着眼圈吼道。
“他在撒谎!”所有聪慧国的官兵大喊道。
撒谎?难道说国王他们已经……!
“吵什么?!”理旁边,握刀的手往地上狠插了一下,地上响起一声惨叫,随即回到死般的沉寂。
纪骞沉重的眼皮张开了。目光清晰后,他看见理的头上是一顶冠冕,一顶绝对属于聪慧国的冠冕,一顶沾有干涸血迹的冠冕。
聪慧国最高贵的象征,戴在了如此的恶棍头上。
“想好了吗?”毒针一点点往深处插入,戒尺也被攥得愈来愈紧。
“啊?啊,理兄,你,说什么,凑近点……说。”
凶恶,贪婪,丑陋的猩红,占据了纪骞的眼睛。理的阴影投到了他的脸上。那些原本就让人咬牙切齿的字眼,又多了一层疯狂。
“哦,有人,有人……在你们手上是吧,我晓得了,是那个,H2SO4先生是吧?……”
“什么!”
“H2SO4呀,硫酸呀……理兄认识吧?唔,咳咳……那玩意我们聪慧国化工厂里有的是呢。您不抓其他人而抓走他,看来是挺喜欢的呢。”
纪骞吐字逐渐清晰了,用仅剩的全部力气,反手提起顶端涂满浓硫酸的戒尺,插入那草菅人命的妖怪的胸膛。
“啊啊啊啊,去死吧——!”
“啧。我,我看要死的……是你。”
毒针完全插入纪骞体内。紫黑色的血直往纪骞口外冒。理似乎想狂笑几声,却捂着心口,轰然倒下。
两人都没再爬起来。
(二十一)
聪慧国 皇宫
“多亏了咒法,这孩子保住命了。但是他的情况依旧很危险,得时刻观察着。”
她捂着眼睛,对医生点了点头。
“您也要,保重身体,节哀——”
“殿下,殿下……”
“纪骞!”她扑向床边。
那个病床上的少年,身上尽是密密的仪器线,体温已不知比正常人高出多少,平日比成人还严肃的脸上,如今却笑得天真:
“我把理杀掉啦,我把那个,那个害死你父母的人杀掉啦,哈哈,我帮你报,报仇啦……”
那个智慧之国仅存的年轻掌权者,再也没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