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尹南风顺着张日山的视线看过去,穿着一袭白色旗袍外面配着披肩的衔月正站在一楼。
“你对衔月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我们刚做朋友的时候你恨不得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遍,那时候可以理解为不放心她的目的,但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看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探究。”
尹南风倒不至于觉得张日山喜欢衔月,这点了解她还是有的。
“南风,你相信过了百年,有两个人从长相到言行举止甚至连爱好都一模一样吗?”
“去房间里说。”
张日山带她去了自己房间,打开房间角落的木箱,拿出一本古老的相册。
“你翻开看看。”
尹南风一页页地翻看着相册,指尖拂过那些因岁月而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巧笑嫣然,或与二月红品茶,或陪她的姑奶奶在庭院中说话,甚至有一张是整个九门老一辈与她的合影。
每一张照片里那张脸,那神态都和楼下的衔月毫无区别。
尹南风眉头微蹙,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她抬头看向张日山,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照片里的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姑奶奶说过,家里连张照片都没有。”
张日山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声音低沉而缥缈,“她叫谢清河,真要说起身份,应该是谢衔月的太姑奶奶。
是长沙谢家最小的女儿,谢家主希望天下河清海晏,便给她取名谢清河。国家内忧外患,又有军阀混战,谢家主一朝去世,她大哥为谢家继续繁荣下去,四处奔走,加上身子骨弱,没几年就去了。
二哥三哥都去参军,杳无音讯,十五岁的谢清河带着她大嫂和三个侄子陪族人争斗,最后在佛爷的帮助下分家保住了家产。
你可以查谢清河这个名字,她以一己之力让谢家蒸蒸日上,把三个侄子培养成才,又在长沙沦陷前移走一部分财产,剩下一半捐给了国家。
后来的局势太乱了,大家朝不保夕,谢家移民海外。
但据她与佛爷和夫人的来往信件看,谢清河源源不断的为国家运送物资,资助人才,帮了九门,更忠于祖国。
她终身未婚,加上她二哥三哥牺牲在战争中,谢家的声望一直很好,不幸的是,她因积劳成疾早早离世。
如果谢衔月是谢家故意培养成这样接近九门,那我不能容忍…
但我把她的生活轨迹查了个遍,甚至吴家也观察了她数年,没有发现端倪,衔月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二房故意调换的孙女,是大房不忍心谢家血脉遗留在外找了回来。
谢衔月的喜好是她自己主动要学,家里甚至因为她的身世给了很多财产傍身,她那股什么都想学的劲很像百年前的谢小姐。”
“所以这是你一直没办法把衔月当做后辈的缘故?”
“对。到底是谢家隐藏的太好还是别的原因,到现在我也没查出真相。”
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尹南风关上相册,冷静道:“无论衔月的身份是什么,她现在就存在于我们身边,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她对我一片真诚,帮新月饭店谈下不少大生意,对秀秀更是如此。
我记得齐八爷和二月红在世时见过衔月,他们是怎么说的?”
“小时候已经初见端倪,八爷算了一卦,说是天命所归,难以干涉。
云里雾里,说不清是好是坏。刚刚谢衔月站在楼下穿着那身旗袍我有点恍惚了…”
“你可以对衔月有防备心,但别让她察觉到你在查她,我不想因此失去这个朋友。”尹南风淡淡道,“尽管这件事很玄幻,但你都活了一百多年,我更偏向于她是你口中谢小姐的转世。
通过这些年的了解,我确定以及肯定衔月学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自愿而且喜欢的,比如射击,不过她也许喜欢个几年就不感兴趣了。
谢家很疼她,做不了假,所以我并不觉得她是窥探九门秘密的棋子。”
张日山叹息道:“我也希望是第二种,按照谢小姐的人品,她应该不会把发现的事传出去,就怕有小人暗中算计。”
声声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板,谢小姐来了,在一楼会客厅等您。”
“我马上下来。”
“好的,老板。”
尹南风走之前低声道:“我会帮你旁敲侧击问衔月,但你做事注意分寸。”
张日山应了一声。
“衔月。”
谢衔月转身看向尹南风,快步走向她,“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那位张先生不帮帮你吗?”
“最近有旁支不老实,费了点心思,我已经成年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帮我。
还没恭喜你赢得冠军呢。”
“都是小事。
你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谢衔月转了一圈笑眯眯道。
“做了新旗袍?”
“聪明!”谢衔月拿起桌上的袋子递给尹南风,“秀秀说你没时间跟我们一起吃饭,所以就把礼物送过来了,是比赛结束后在当地逛街发现了一家服装店,里面的披风我超级喜欢,给你们俩一人买了几件。”
尹南风打开袋子,里面的披风用料考究、触手柔软细腻,她心中微动,抬头看向谢衔月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很漂亮,我很喜欢。
谢谢你,出去比赛还想着我们。”
“说什么客气话呢,都是好朋友嘛,这些搭旗袍和裙子都不错。
想着你也很忙,礼物送到了,我就先去跟他们吃饭,回头聚。”
“好,等有时间约你和秀秀过来听戏。”
谢衔月冲她摆摆手,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会客厅,那身白色的旗袍和披肩在她身上,勾勒出与照片上的少女几乎重叠的背影。
真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尹南风只是好奇当年十二岁的谢衔月就能帮她想办法应对九门,熟练程度似乎很早就接触过这些人。
她也问过衔月怎么这么了解九门,衔月自己也是一脸迷茫,说不知道,好像下意识就会,可能是从小跟着家里长辈处理事情的原因。
张日山不知何时出现在尹南风身边,“谢小姐走了?”
尹南风只把她想起来的如实跟张日山陈述了一遍,“我还是那句话,直觉告诉我衔月不是谢家的棋子,我更觉得她的记忆深处潜藏着以前的事,只是她还没意识到。”
“南风,做事不能只凭直觉。”
尹南风没好气道:“她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九门的事我也不想管,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谢家别有用心,你都不能动她,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便走了,看都懒得看张日山一眼。
张日山被气笑了,南风还是头一回因为外人跟自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