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辽阔,草场无垠。雄雄狼烟,野马征驰。
此处,便是富饶之地-西国。
屋内,只听得一声暴喝:“我你妈,逆子!逆子!怎么败得了,平日不挺威武的吗?妄尊自大,上了战场屁都不是,活生生被人拘禁都是该得的!”崔王将李沈青送来的信撕地粉碎。
“王,息怒啊!”各位长老极力劝诫着。
“息怒?可笑!怎么息怒?你们告诉本王!这下好了,兵没了,丢人还丢到人家面前!怎么不干脆死在战场上算了,老子都还要多看得起他一点!”崔王阴暗着脸瞧着怕地在红毯上瑟瑟发抖娇巧的李氏质子。
“王,不能这样想啊,人固有失败。况且大公子为我西国已征战数回,所做的贡献已不可计量了。”
“就是嘛。大公子再怎么样都还只是个孩子,性子难免比较急。”
突然,一名盘坐在崔王身旁的长老开口道:“王,如今我们该关心的是大公子身处险境。”言罢,又抬手制止着崔王的怒骂声,继续缓缓讲述:“大公子安危至关重要,他掌控着西域所有兵权,而正因如此,在这之前您才能有更多精力时间去将西域百姓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对于兵部之事您几乎没有操心过。这么多年里,一直都是大公子管理,他的威信在军营中生了根,如果大公子在长安中有所差池,剩下的崔兵便会群龙无首,请王许我直言。”
崔王压着怒气捏着眉心:“你说。”
“那时,即使是您亲自出马,也不能轻易整顿好这批士兵。”
“军心溃散,就如野马缺了健腿,无论前脯多坚实,毛发有多漂亮,也不能奔驰于沙场。”
“你。”崔王怒瞪着这位胆大的长老,正欲再骂,话音却被打断了。
长老提高了声音:“我们已经失去了十万的兵力,决不能让剩下的崔兵军心溃散。”
“那依你所言,本王现在应收下这质子,并好生招待,然后就如王八一样危缩不动?”崔王落坐在王椅上,冷声道。
“是。”
“是个屁。”
“王,我们只能这么做。”
“通通给本王滚!”
待所有长老出了屋,只听得屋内瓷器接连的破碎之声。
而刚刚这位胆大的长老-包道宇在无人的偏僻之地将一张白纸束在黑鸟的脚腕上,接着便将它放飞。
“去吧,将它带给歌儿。”
“公子。”山竹将信呈至崔何歌面前。
“嗯。”崔何歌将纸条拆开,只见上面写着一串劲洒之字。
“你父亲这边已经解决,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呵。”崔何歌轻笑一声,顺手将字条扔在燃烧的蜡烛上,他静静地看着烛火将字条烧成了灰烬。
“山竹,那边情况如何?”崔何歌认真地盯着烛火,头也没抬。
“回禀公子,他们藏地好好的,决不可能被人发现。”他鞠身言道。
“公子,您可真厉害,竟还有这种损招。”山竹夸赞不绝,对崔何歌竖起了大拇指。
崔何歌被逗笑了:“有你在这碎嘴功夫,都可以去做其他事了。”
山竹撇嘴,有些委屈:“大公子,您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下属,我每天不仅要提防宫中之人,还要四处奔波,很累的。”
“你累还是我累?“
“唔,你累。”
“该走了。”崔何歌突然起身。
“啊?去哪?”
此时,崔何歌已迈出屋门,一抹黑影渐渐消失在天青色中。
“母后。”李沈青走进充斥着淡淡兰香的宫室。
“青儿,你来啦,快坐。”瑶皇后让宫女紧忙倒了香茶:“来尝尝,青儿。”
李沈青坐到瑶皇后身旁,轻泯一口杯中香荼:“嗯,好茶。”
“你喜欢吧,哀家这还有,你都拿去吧。”瑶皇后十五岁进宫,转瞬己二十余年,虽没年少时的那般绝容之颜,可如今却也可用“芙蓉不及美人装,水殿风来珠翠香”来撰缪。
“不了,母后,孩儿只是来请安的。”李沈青以笑回绝。
“唉,如今你当了帝王,肩上背负着万人之命,需鞠百事忧,往后来看哀家的时间便也少了许多。你要做明君啊,青儿,万不可走上你父皇之路。”瑶皇后轻拍了李沈青的肩,又哀叹道:“路悠悠漫长长,危机四伏似万崖。”
“前堂内事哀家也不好议论,但要切记,万不可轻视五大世家。”
“青儿,这条路难如上青天,太难走了。”瑶皇后轻摸着李沈青的乌发。
“多谢母后关心,孩儿都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好孩儿,你要永远记住。”
“我一直都在。”
李沈青无措地一怔,想起了那一夜。
其实,李沈青的生母晴霜只是一名不得宠的冷妾,一生囚禁在冷宫。一次染上了风寒,永远地离开了小沈青。
那夜,万雪凌霜,凄寒之地,一名小儿握着母亲冷却的手,他没哭,也没闹,很乖地站在床边,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忍痛将所有的刀锋吞咽进了小小的身躯,以至于到最后,忘却了痛感。
“娘娘!慢点啊!”门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屋门被瑶芳泠打开了。
寒风带着细雪在屋内化为冷意。
“霜霜!霜霜!你醒醒啊,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瑶芳泠抚上晴霜冰透的脸旁痛哭。
“娘娘,不能碰死人啊。”宫女焦急地制止。
“滚!”
宫女害怕地退下了身,屋内只剩下一女子,一小儿和一具凉透的尸体。
“你答应过我的,不离不弃,要做一生的好姊妹。”瑶芳泠低头喃喃。
“我恨你,你骗我,你骗我。”
良久,瑶芳泠将李沈青拉到怀里:“青儿,青儿,别怕啊。”
可小沈青轻问道:
“姨母,我有点痛,可我不知道哪里痛,我好难受啊。”
瑶芳泠似是没听见,抱着小沈青自言:“别怕——
我一直都在。”
“嗒”一滴眼泪顺着李沈青的脸颊滴到了下颔。他紧忙别过脸,站起身,俯身告别:“孩儿定不负您的厚望。”
他走出宫室,寒意来袭。但李沈青全然不觉,独自走在宫道上。
原来,独行的道上一直有一个人在他身后,只是锦瑟华年之时,忘了回头。
李沈青不由笑出了声,是何促就了今天的他。
仇恨,虚伪,还是一路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云迷雾锁的深处皆为风潇雨晦,冥冥血地。
李沈青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宫殿内,忽听一男子开口道:“怎么了,就和失了魂一样。”李沈青回过了神,抬头看到崔何歌端坐在椅上,握看李沈青平日里批阅奏折的上等毫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一行字体如疾风骤雨,甚有粗犷之美,可却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你去哪了?”崔何歌将纸揉成一团,随即将毫笔搁放在砚台上。
“没,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李沈青垂眸盯着崔何歌。
崔何歌被盯地不适,抱臂倚在木椅上:“怎么,我好看啊?“
“嗯。”李沈青不自禁地将手覆上了崔何歌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抚摸着。
崔何歌即刻抓着李沈青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怀中:“喜欢的话要不送你?”
“哦?怎么送?”李沈青被崔何歌压得微微喘气。
“我把我自己送你。”崔何歌俯身凑到李沈青眼前,令怀中人不断往后仰,腰际画出一条完美弧度。
“这个礼我受不起啊,大公子。”
“你受得起。”
“受不起。”
“你以后会受的起的。”
两人都一怔,崔何歌不知为何突然出此言语,即刻松开了李沈青。
李沈青看着崔何歌,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
崔何歌正身着华丽白衣,头戴华冠,害羞地向他眨着眼,讨好似得凑他跟前,细声道:“陛下,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嘛。”
想到这般浮夸之景,李沈青不禁笑出了声,随即,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中央。
“没发烧啊。”崔何歌耸眉。
“没事,只是想到了大公子。”李沈青抬手将崔歌还停留在额上的手拉下来。
崔何歌疑惑道:“哦?想到我什么了?”
“忘了。”
崔何歌就这样安定在了李沈青御房不远处的宫宇。李沈青将剩下的奏折批阅完时已是深夜。
突然,一阵冷风将窗边的灯火扑灭了,诺大的宫室内灯火暗淡。李沈青抬头望去:“有事?”
崔并从窗边跳进屋内,与李沈青仅隔一个屏风。
“玲风失踪了。”他直入正题。
李沈青背对着崔并,说:朕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办事效率还是低了。”李沈青简言意骇。
“若将这事交与大理寺,但玲风的爹玲袖珑是大理寺卿,这事还真挺麻烦的。”蓝衣男子并没有为办事效率低而向李沈青请罪。
“朕为何一定要交由大理寺,不还有你们魏氏吗?”李沈青侧脸透过屏风看着他。
“朕给你三日,如果此事出什么差池。”李沈青停止了言语。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