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盛纮经历了朝堂的风云变幻，一回来就心有余悸的往暮苍斋跑去，他需要和老夫人商量商量后续。

林小娘带着墨兰在院子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佳肴，就等着盛纮下朝后能来她这吃上喜欢的饭菜，两人也好谈谈心，加厚彼此的感情。因着这段时间忙碌，又是刚到东京，为了避免风言风语节外生枝，盛纮这几日不是睡在书房就是歇在大娘子处，这让身若浮萍的林小娘格外的不安。

今日又听到主君下朝后直接去找老夫人商量事情去了，更加的没了安全感。林小娘把额前的碎发别在耳旁，拉起墨兰的手坐在餐桌上，拣着易消化的蛤蜊鱼绒花酿羹盛了一碗给墨兰，自己拿起筷子叹了口气，哀怨的教导墨兰：“墨儿，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为人妾室的几乎都是色衰而爱驰，只有成为大娘子，才能永远屹立不倒。你看你爹自从来了东京畏于俗世压力，才来林栖阁看过我们娘俩几次？他就是再不喜大娘子，还不是要时常过去。在扬州时大娘子虽说没了管家权又不得主君喜爱，可她底气十足，因为她是正室，她父亲更是配享太庙。可我不行，我只有你爹这一个依靠。墨儿，为娘一定会让你嫁入高门大户，当个体面的大娘子，不必再受我这份苦。”

林小娘眼睛红红，哽咽的拿不住手中的筷子，索性就自暴自弃的直接放下了。

墨兰离开椅子，用帕子替小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把头埋进小娘的怀里，抱着她的腰肢闷声闷气的安慰着。林小娘轻抚着她的后背，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子话，才整理好心情重新用饭。只是终究心情不好，随意吃了几口，就都不吃了。

墨兰心疼的看着林小娘，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过于苛刻，三从四德在她的那个时代哪里听说过，伽罗还能跟杨坚共享天下呢。招手让雪娘扶林小娘回房休息，自己则是带着人去了小厨房。

“烧碗阳春面，青菜要用芯里的那几片嫩叶子，汤底做得清淡些。”墨兰嘱咐完厨娘就带着花重去了长枫的小院里，草浅则是看着她们做完后端着面亲手送到林小娘的屋里，转达了姑娘的关爱之心。

长枫听妹妹说着林栖阁的现状，还有今晚小娘的失态，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在他的心里从不曾有过小娘会失宠的可能，毕竟他从小看到的都是父亲对小娘的宠爱，为了小娘连大娘子的脸面都不顾，这让他如何相信小娘会受委屈。

“哥哥，你也长大了，这世道对于男子和女子的要求从来不同。小娘格外偏疼我，也是因为如此。同样是庶出，哥哥可以科举，可以自己努力独门立户，以后的前程终归是能握在自己手里，大娘子也左右不了什么，顶多是娶妇上插一手。媳妇你若是不喜，或是相敬如宾，或是就此两看相厌，对你们男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还可以休妻纳妾。”看着长枫涨红的俊脸，墨兰拿着手帕点了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而我不同，我就算是养在小娘身边，婚姻大事还是由父亲母亲做主，小娘是插不上手的。到时候大娘子让我嫁的是泼皮无赖还是行乞莽汉我都只能认命。父母之命就足以毁去我的一辈子。哥哥，你的身上不仅承担着小娘的未来，也是我今后的底气。只有你立起来了，大娘子他们才能不敢轻易对我们出手。”

“大娘子不是这样的人，大哥也很好。”长枫急忙反驳。

墨兰嗤笑一声：“哥哥莫不是忘了小时候落入池塘差点丢了性命的事？”看到长枫脸色倏然表白，墨兰继续加火：“这事父亲可是至今没有调查出谁下的手，只是给了我们林栖阁一些补偿，就掩盖了过去。你觉得父亲是真不知道是谁做得，还是为了家和万事兴替谁遮掩着？”

说完，墨兰也不待长枫反应过来，叫上等在门外的花重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