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趣事

接连几天的相处，连翘她们皆已摸清了沈灵月的口味，到底还是小姑娘，嗜甜、好吃零嘴糕点。

当然这些糕点零嘴呀！徵宫平日自不会备着，都是她们自己做的，或者托采买的管事带进来的。

宫门的侍从，皆是来自旧尘山谷之中的人家，平时也会有轮休日回家探亲，或者家人从外面托人带些衣物吃食，实在没的时间出去还嘴馋的，就会托采买的人帮忙捎带。当然了，出入宫门的东西都要经过严苛的检查，虽说麻烦了些，但是只要按要求走，宫门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自打沈灵月来了徵宫，连翘她们似是找到了忙碌的对象，每日为沈姑娘漱洗打扮，再做上一些米糕点心，看小姑娘吃的开怀，她们几个也高兴。

小姑娘嘴巴也甜，整日姐姐，姐姐的叫着。没撑过两日，她们几个就托采买的管事帮忙捎带些姑娘家爱吃的零嘴蜜饯。

沈灵月觉得自己这几日就像是那屯粮的仓鼠，整日里吃的嘴巴鼓鼓的，自打被她们在头枕底下收拾出包糖的油纸，外带看她一上午炫了一包蜜饯之后，这几个姐姐就像是开启了投喂的大门。

不是连翘姐姐给她送的米糕，就是丁香姐姐给她塞得瓜子，白芷姐姐上午刚拿来的山梨，半夏姐姐就给她端来自己新渍的糖栗子，还有花楹姐姐跟佩兰姐姐托人给带进来的蜜饯甜果子，这甜蜜的负担啊！

有道是有来有往方能长久，几位姐姐对她这么上心，沈灵月感动之余更是连夜翻开了箱子，她的行李当时都被侍卫一并送到了徵宫，只是徵宫里准备的周全，她这几日也就没怎么用得上。

现在她由衷感叹，幸好自己当时听了师傅的话，收拾的全，不然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挑挑拣拣，沈灵月特意选了几个不太贵重但是胜在精巧别致的簪子送给她们。两个金镶玉蝴蝶、蜻蜓样式簪，掐丝嵌红宝金鱼金簪，金镶玉兰花簪，并两个缠枝镶宝钗花簪。

这些东西女儿家有个一两件也不打眼，不管是自己留着戴还是应急典当都是可以的，再过贵重的，与她们而言恐惹人怀疑，而且照几人心性，那是万万不可能收的。

连翘她们几人听沈姑娘说要送她们几个礼物，感动之余直叹姑娘心意她们收下了，礼物就不用了，不过是些零嘴糕点又花不了几个钱哪里还需姑娘破费。

直到沈灵月将东西拿出来时，几人更是直呼这太过贵重，她们可不能收。

沈灵月见此，佯装伤心，不过是瘪了瘪嘴，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就让人瞧着心疼。连翘几人本就心软，便是知晓她是装的，见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愣是也不敢说出口。

撒娇这套沈灵月最是拿手，每次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师父的时候，老头子就难有不应承的。

“我素来都是跟师父二人相依为命，师父带着我浪迹江湖，居无定所。也因此，我鲜少与旁人过多接触，师父常说相逢即是有缘，相处自在随心，我知晓我日常礼数多有不足，可是姐姐们从未对我有轻视取笑之意，还对我这般上心，师父教过我，心意胜千金，别人于我真心，我自当反之亦然。”

沈灵月字字句句言之确且“几位姐姐快莫要推辞了，姐姐们平日如此尽心的照顾我，对我来说这心意比这些东西贵重千百倍，是我从前从未体会过的，这些东西也是我对姐姐们的心意，也算是为这些日子能与几位姐姐相识留个纪念。”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配上小姑娘眼里的祈求，连翘几人纵使心里纠结万分，到了（liao）也没舍得拒绝了沈灵月。

天可怜见的，那双如珠似宝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你，但凡你敢说个不字，那泪珠儿就好似要掉下来一样，谁能受的了这个。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连翘几人看着手中沈灵月送的簪子越看越是喜欢。“我看姑娘的东西，用料贵重，样式精巧别致，皆不是寻常可见的款式，想来姑娘口中的师父一定很疼你。”

沈灵月素来爱这些精巧有趣的物件，师父纵着她，平日里也会留心，若是瞧见合她心意的，再是贵重也会为她寻来。

提及师父，沈灵月没了刚刚的古灵精怪，眼中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只听沈灵月欣喜的说道：“师傅对我说是疼爱，其实都可以算得上是宠溺了，平日纵的我都没边了，对我而言师父即是师也为父，更是我自小到大的知己玩伴。”

想到曾经师父带着她做的那些事，沈灵月不禁莞尔。“我跟你们说件我师父带我做过的糗事，我自小好玩贪吃，每每去了一处必是要尝尝当地的特色，我十岁那年，师父带我游历到了江南的一处小城，江南水乡，烟雨醉人。师父当时正带着我在酒楼大堂用饭，听隔壁桌客人谈论起天香阁的花魁蔻娘子，说她房里的酥点亦是一绝。”

沈灵月忆起自己当时的蠢样子，忍不住弯了眼角笑的开怀。“我当时年少，哪里懂得花魁娘子是什么意思，见那食客将那酥点描述的绘声绘色，我只顾支着耳朵偷听连饭都忘了吃。”

说起自己的馋猫样，沈灵月面上一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话语间也带了几分羞涩：“师父见我这么馋，好是笑话了我一通，可笑话归笑话，当天晚些时候，我师父便以百两黄金包了那蔻娘子一晚，只一个要求就是各色茶果酥点多备些，当天夜里，我人生中第一次随我师父逛了花楼，你们是不知道，那楼里的妈妈看见我们师徒二人的表情多有意思。”

想起那妈妈刚扬起手帕招呼着，就看见跟在师父后面的自己，那嘴巴长的能塞下个拳头。那画面便是时隔多年再忆起也还是好笑。

笑过之后，提及旧人，沈灵月的脸上不再是平日面对连翘几人的娇憨，眼中一闪而过的沉思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蔻娘子的手艺确实名不虚传，原也是个可怜人，本是祖传的手艺，后来造化弄人，落得个家破人亡，才沦落到了烟花柳巷”说这话时，沈灵月哪里还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唏嘘的语气倒添了几分历尽世事无常的沧桑。

幸而她转变的快，连翘几人只当是眼花，定睛一看还是平日那个贪甜好吃的小姑娘。

说起吃的，沈灵月可来了精神，“那蔻娘子的手艺精湛，将那酥点的样子做的甚是好看，单各式花样的就七八种，像荷花酥、枣花酥、樱花酥、桃花酥…颜色鲜艳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还有她拿手的核桃酥、梨儿酥，当真是惟妙惟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那龙井茶酥和龙须酥的口感真是绝了，噢！还有～还有茉莉花饼、玫瑰馅的小方糕、玉露团。满满一桌子碗碟，让人眼花缭乱。”

“那酥点小巧玲珑，每种三两个数量不多但胜在种类繁多我那天特意没吃晚膳，光是那酥点我自己就吃了五碟，那蔻娘子看我吃的直乐，又怕我噎着，给我上了碗酒酿圆子，结果给我吃醉了。”

说到这儿，沈灵月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佩兰见沈灵月捂着嘴直乐，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哎呀！姑娘你别笑了，你快说呀！”

沈灵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点点头回道：“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我接着说，“然后，醉了的我，晕乎乎的就抱着人家蔻娘子，直夸她手艺好，要让她给我当师娘，给我师父臊的啊！直言老脸都被我丢没了。”

连翘几人听到这儿皆是被逗乐了，忍俊不禁的同时，心里也羡慕起了沈灵月少时还有这般离经叛道的趣事。

“那姑娘～蔻娘子最后答没答应当你师娘啊？”

“哎！半夏”丁香忙开口打断，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心道半夏虽心直口快，但这话却问的唐突了。

“我当时即便是醉了也抓着人蔻娘子的衣服不放，师父没的办法只能先让我先在那儿睡着，再说这鱼龙混杂之地，师父也不敢离开我半步，便坐桌边喝了一宿的茶，任凭我呼呼大睡，他是越喝越清醒，时不时与蔻娘子聊上几句。”

“因为我的醉言醉语，我师父也跟蔻娘子致了歉，说什么小徒年纪小性子顽劣，醉言醉语多有冒犯，为表歉意可以出面为其赎身，当然了，我师父也说了他一把年纪无心沾染儿女情长。”

“但是～蔻娘子拒绝了，她说若是让恩客帮她赎了身，不外乎是从这间天香阁去了另一座天香阁而已，与她而言都没什么两样。赎身的钱虽然多，但她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让她顾虑的，是这天下之大，她孤身一人，何处能有她的栖息之地。”

“我跟师父也不过就在那座小城里待了三两天就离开了，蔻娘子拒绝了我师父的好意，至于她后来如何我也就无从知晓了。”

听完沈灵月的故事，连翘几人意犹未尽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唏嘘，这蔻娘子能这般想，已是很让人佩服的了，唯有身为女子才能清楚的了解到这世间对女子的苛刻，蔻娘子心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未等几人多想，一看外面天色渐晚，已是快要到了上晚膳的时辰了，忙不迭的下去准备，唯恐耽搁了。

而沈灵月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拦，几人就已经下去了。摸摸肚子，沈灵月心叹自己吃了一天的零嘴，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想到这儿，沈灵月无法，还是起身溜达溜达吧！多少还能消消食。

出房门的时候，沈灵月还特意将房门关好，毕竟现在她只要一进到房间，到处都是甜丝丝的味道。是的，没错，所有的好吃的，都放在她的房间里。

主要是连翘她们毕竟是徵宫的侍从，再是疼爱她，也不能明面上跟宫远徵对着干啊！

还有～就是…也不能怪姐姐们偏心，谁让宫远徵为了维持一宫之主的威严，平日里对着下人都会摆着一张冷脸，再心疼他，下人们也不敢随便端着东西往他面前送啊！

沈灵月看着桌上的晚膳，又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甜蜜的负担。这般吃独食造成的后果就是，用完晚膳后，她撑的打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