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如果

这个学校不会有人认识我。这是林山禹给自己的一个暗示。没人认识可以给他带来很大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让他可以短暂的忘记孤独。强烈的孤独感让他无时不刻不在讨厌这个世界，但是生理对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在阻止他。他尝试过很多次，例如第一次他对姐姐撒谎去网吧的时候他坐在天台犹豫着。例如他第一次骗爸妈和别人打架是他试图自残……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孤独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想死的自己对痛苦有着那么强烈的感受

与众不同似乎是一种罪，自己每天活着就是赎罪吧。

一步一步，在安静的校园里逐渐靠近厌恶的教室，这是一种多么微妙的感觉。他的大脑没想过家庭朋友和学习。只有生和死。

但他觉得自己这样子很狼狈啊。明明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顺利考心仪的大学，比如学习自己有兴趣的事情。让自己充满生命的气息，不是为了谁，既不是为了家长，也不是为了亡友，只是为了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他从来没走出孤单，所以他想走出孤单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A大

也是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废墟在夕阳里盛开了一朵灿烂的花。他和陈明晨明说过的话如果兑现了他肯定很开心吧

以及他还是想证明自己，依旧不是别人所想的废物

他不会继续乱写卷子了，他自己告诉自己

他走得很快，干脆利落走向了教室。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新书。静静地阅读。他并不陌生，也没了之前的厌恶。他有种错觉，只要考上A大那么晨阳就可以活过来。

安晨曦看见他的那一刻愣住了。

那是他哥哥的好朋友。年年清明都会神经质地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很久的少年。清冷得和他在墓前的样子完全不同。

安晨曦知道，这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在乎晨阳哥的人

林山禹为什么会有生物这种无聊的学科

安晨曦啊？可是生物很好玩哦

林山禹不好意思，请不要拿自己的感受绑架别人

安晨曦（无辜）可是真的很有趣

林山禹那打一架吧

安晨曦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什么

林山禹我很无聊啊。而且除了打架我什么都不会

少年漫不经心地乱说。当然他也是那么多年第一次那么多话

他就是无赖的样子，这样就可以自由。没人限制无赖，他是知道的

安晨曦你能不能绅士一点

林山禹我是流氓诶，不然你以为我休学是为什么

安晨曦难道不是为了……

林山禹为了明天？你做梦吧我们会有明天？

安晨曦你怎么那么悲观

林山禹以因为现实就是悲观的啊，小丫头

他痞子一样地笑着

他开始输出自己的价值观，对着亡友的妹妹。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是对着朋友说的。这张脸太像了

安晨曦你乱说什么呢

少女似乎很生气——面对这言论她是不赞成的

安晨曦我是为了A大来的，你不是吗？

林山禹A大，你是在搞笑吗？你都复读了，还是普通班。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女孩，他得出个结论——这女孩和她哥哥一样蠢

虽然很不尊重，但他的确有这感觉

真的是亲姐妹

他似乎有点活过来的感觉，是的，至少有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这个怪物离开了笼子。孤独感似乎就这么瓦解了。他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学生成绩好就是王道啊，有谁会否认呢。就想大人总崇拜有钱人

他坏坏地想着，这个少女可以和自己吵架。可以让自己没那么无聊

安晨曦我觉得你态度不对。

林山禹那又怎么样？可是我喜欢啊。对了，和一个人聊多了，你会越发与他相似。你想和我一起烂吗？

安晨曦你这样子还不如直接进入社会打工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差点把林山禹逗乐了。他觉得很有趣。

林山禹我去打工，很累。我在这里混，很轻松

安晨曦你这样迟早会被退学

林山禹呵呵，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安晨曦老师不会看不出来的，你这样是得不了继续的

林山禹可是我交了钱哦。你别忘了，我是消费者

安晨曦那也不是你来……

林山禹我不学习会影响你吗小姐。我自己睡觉不妨碍别人权利你又能如何呢

安晨曦你就打算这样？

林山禹不然呢？

安晨曦你这种人，是怎么成为我哥哥……

林山禹你哥哥能和我做朋友就是因为他不会自以为是，你呢？

他突然的严肃来，那张脸重新染上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安晨曦被吓了一跳。短短几分钟她看到了一个人两个样子。少年病态的瘦弱一下子凸显出来。阳光也温暖不了的脸让她本能退了一步

林山禹无趣

他那为数不多的热度一下子冷了下去

林山禹立刻，离开这里

安晨曦这里是我的座位

安晨曦又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人，接着她就看到这人无辜地回头看了一眼她

林山禹座位定了吗

林山禹？

安晨曦你是完全没看群吧

林山禹什么群？我不知道啊

那一刻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安晨曦在几秒钟看到他三个样子，可喜可贺

安晨曦大哥进班级群啊

林山禹啊……都是我妈在。我都不管的。

他看了一眼安晨曦

林山禹看我干嘛？我妈都是不让我用手机咯

他人畜无害又略微犯浑的声音，莫名的可爱

安晨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

安晨曦我拉你？加个好友

林山禹行啊

林山禹伸了个懒腰，松松垮垮摊在座位上。随意掏出手机，啪啪啪点了几下，安晨曦收到了的好友申请

同一个群聊……

安晨曦又气又好笑

安晨曦你不是没有群聊吗！？

她有些恼怒

林山禹吐了吐舌头，跳了起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大声嚷嚷着：

林山禹骗你的喽

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外面，一溜烟就不在了。只留下长长的尾音给愣在原地的安晨曦

谁说他阴郁呢？找不到人陪自己好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