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打一耙、岔开话题的功夫,谢危亦是不落下风。他话里话外都说吕显是登徒子,就等对方落入自证的圈套中。
且他话语中暗含的不悦,就差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可惜,吕显是何等的厚脸皮,他晃晃悠悠地走近,挑眉道:
吕显那是自然。
吕显美人弹琴,画屏前,玉垆边,一缕香生心字烟。
他似乎要一吟一咏、说个没完,谢危猛地放下手中账簿,沉声打断道:
谢危吕照隐!
谢危你这么清闲,可是找到公仪丞的居所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吕显的神情骤然一变,他愤愤转身,猛地一甩衣袖,似乎要将这锅甩给谢危:
吕显若非你上次打草惊蛇,我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查清呢?
谢危沉沉看向他,目光晦涩。吕显见好就收,一步步后退,乖巧地坐在木椅上,堆笑着阴阳怪气道:
吕显居安行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吕显故意刺激那老头子,也是为了以身作饵嘛。
吕显怎么会是…故意想让我们都死翘翘呢?
谢危轻哼一声,怒气微散,冷声道:
谢危你我在京中四年,城中所有的细作和暗桩都已掌握。
谢危这公仪丞就算是有心行事,他也无人可用。
谢危再说了,平南王留着我的命还有用,他不会杀我的。
吕显歪了歪头,收敛神情,疑惑道:
吕显那他来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谢危燕家。
平南王急于让朝廷大乱,但又忌惮燕家军的实力,所以,这公仪丞进京,便是想借定国公薛远之手来除掉燕家。
谢危平静地说着,眸中晦暗不明,吕显惊讶起身,不解地说道:
吕显那你还这么平静?
吕显往日不是一说到燕家,你就急得直烧屁股一样吗?
谢危粲然一笑,摩挲着手中账簿,抬眸间阴恻恻地说道:
谢危要是能让这定国公府自顾不暇,纵使这公仪丞反了天,他也奈何不了燕家。
就在这时,剑书和刀琴缓缓归来,退去一身寒气,行礼道:
剑书先生,猜的没错。
剑书薛家想要藏着的事儿,果然是关于漕运的。
前些日子,薛家联合京城中的大丝绸商故意压低生丝的价格,等丝价大跌又暗中买入,再运去江南织造,最后再运回京中以高价售卖丝绸。
没成想,这趟却翻船了。
谢危的眸中划过一丝暗芒,他淡淡一笑,冷声道:
谢危往日薛家的生意都是隐匿了姓名交易的,所以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未能掌握他们的罪证。
谢危但这一次他们联合丝绸商压价,且漕河翻船之事动静不小,牵扯的人多了,罪证自然也就多了。
谢危你们两个,分头去搜查漕运和丝绸商之事。
待剑书和刀琴退下后,谢危静静地看向吕显,凝眉道:
谢危至于你的话…
吕显瞬显奸商本色,扬唇道:
吕显至于我,当然是趁着现在消息还没有传来,低价收购生丝。
吕显待消息传开丝价大涨,我们狠狠赚他一笔。
谢危瞥了他一眼,有几分懒得理会的意味,然而,就在吕显准备离开时,谢危却突然出声道:
谢危吕馆主,这账本上有三千两的出入,你可知道去哪儿了?
吕显骤然停下脚步,蓦然回身,不可置信地指着谢危说道:
吕显你!
吕显庶务你也懂?
在谢危沉静的目光中,吕显竟显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沙哑着声音说道:
吕显我劳心劳力地替你赚钱,你总不能连一点儿油水都不给我留吧,不会吧不会吧。
谢危依旧不发一言,只眸中划过一丝无语。大眼瞪小眼的最终结果,是吕显认命地交出了三千两银票:
吕显刚到手的钱…
吕显还没捂热乎…
吕显欲哭无泪,只装作被辜负的可怜人,施施然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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