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神和弟子们在上面笑。
皇帝们在中间博弈。
邪祟们在地下准备觅食。
只有普通人在地上随时准备去死】
吴竫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受住那些软绵绵的尸体，抓握的手指稍微用力，就会陷进那团肉里面。
他的潜意识在自言自语...
计件不计时的矿骡们被吴竫安东拼西凑地捡到车子上，只是可惜，空沌大师下半身被大地吃了，像原地坐化了一样。
“你都知道这些事么？”
原本乐呵呵的向深岩集团高层打电话的燕羊天，在吴竫安开着装载车经过身边时，又听见了他在自言自语。
燕羊天大喊：“喂！你去哪？喂！那些尸体不需要你们负责！！”
可吴竫安没有听见。
“每分每秒，相类似的事都会发生，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在玄渊之留在矿洞深处整理报告的时候，知才得以出现。
她坐在后座，像是青春电影里的青梅一样，如果不去注意紧贴着她的装载人们的车厢，或许会有那么一点浪漫。
等到吴竫安看着车子，行驶到隧道上方之后，远方最后一次钟声响起。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围那些骇然的神情，在这浩荡的钟声里，几百双手朝着他张开，迎接着黑暗中摇晃的马灯。
“你看，那是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兄弟，和你车上躺着的那位只有一道门的距离...”
“消停点吧。”
“你要把他们带去哪？”深渊的每一句话，都在折磨着吴竫安的意识，“他们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都在等着你带来好消息。”
无数双手举起，攀附在装载车上。
每发出一声拍打和问候，吴竫安的脸就会随着抽搐一下，眼球里满是血丝，直至最后，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
“他们就在这！别再说了！！”
他最后拖着一个路边的板车，将空沌和其余几个和尚运走。
竫安只想远离这里的一切。
“这就受不了了？”知紧紧地咬着他不放，“我，每天都要记住这些事...每一天！无
数下巢人都会死，我还不能忘记这些！”
她夸张地挥舞手臂，试图引起吴竫安的注意。
‘空沌大师是哪的？’吴竫安低着头，心想。
“慈悲寺，我想起来了，本来等他替重伤的父亲履行完契约...”
慈悲寺，是离学府最近的一个寺庙，也是刚刚钟声传来的地方，他费力地拉着拖车，回头看了眼靠着扶手，盘地而坐的空沌和尚。
好奇地说：“早听别人说，慈悲寺的和尚都是木鱼脑袋...要是你不去修这门道，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苦行苦行，可还是死了这些人。”
【可如果没有他挡在前面，或许还会死更多人】
吴竫安能够感受到深渊的无助了。
熄灯时间已到。
等他的脑袋撞到铁门时，才恍惚地抬起头，看到了巨大的牌匾：慈悲寺。
两扇密闭的大门，左右各写有字：
无相见真佛，万善立金身。
“到...家了。”吴竫安想了想空沌说的话，只能如此称呼这里。
“谁啊？现在已经熄灯了，施主明早再来吧！”听到竫安的敲门声，传声筒里懒散地说，“如果施主是急着立功德碑，走旁门...”
“我是送人回家的！”
话筒那里传来了一串杂音，紧接着“滴”了一声，门开了。
是一个沙弥，毛手毛脚地透过门缝，举着手里的马灯看着他，随后，目光又移到了知的身后，发现了闭眼淡笑的空沌。
“哎？空沌师兄，你不是出门修功德去了么？”
等到沙弥的灯光在黑暗中向下照，看到坐定的空沌的下半身后，面色惨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和尚，掩护矿骡离开，结果被人夺了身子...】
“安静！”吴竫安大声呵斥溢出的潜意识，吓得对面的沙弥抖了一下，“我不是在和你说话...快开门，你师兄们要回家！”
黑灯瞎火的，穿着被烧得破破烂烂的道袍的人，将一车和尚的尸体运过来，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沙弥手忙脚乱的打开门，躲到一旁。
现在早过了迎接香火客的时间，可还是有不少僧人匆匆忙忙地到处走，满手血污。
“不好啦！空沌师兄出事啦！”沙弥揣着门禁卡，一边喊一边往寺庙里面跑。
不一会儿，一群提着马灯，打着手电筒的僧人跑了过来，见到昔日同袍的死，其余僧人只是面露喜色，双手合十，道了声：
“阿弥陀佛~”
他也看到了那天去学校的主持。
“贫僧道福，如果可以的话，可否进一步说说？”
吴竫安下意识地望向旁边，发现知还站在门口的阴影底下，并不打算往前迈一步。
于是他也只能点点头，跟着道福主持走向偏房，临走前，发现那个沙弥被其他僧人护在身后，还在那抽泣。
“他们死了难道不埋掉么？”
“人都是要死的。”
“我是说空沌师兄！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他了？”
“空沌功德已满，主持定可以让他的神魂金身位入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开心点。”
荒唐笼罩在吴竫安周围。
“你们要把空沌大师带去哪？”
吴竫安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僧人，开心的将空沌等其余人搬走，刚质问完，突然想到自己说的话，和深渊说的一模一样。
【检定失败...这里就是空沌的家，他们还要带他去哪？他还能去哪？】
“立金身，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道福看到了竫安不由自主捏紧的拳头，叹了口气，“这里很少有香火客留宿，别嫌弃寒简陋。”
寺庙里几乎都是用原始的砖石和一些建筑废料搭建而成。
给香火客留宿的客房算设施完善的了，只是偶尔能听见些女子痛苦的喊声。
在小时候，吴竫安被刘萍婆婆带着来过，也会看到些进出的女人，无不是挺着肚子，而她却说那些人都...活该！
“这次空沌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道福主持坐在门口的一个蒲团上。
吴竫安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他被一个道人用邪法夺了身子？
他担心自己刚说完，主持就会凭空跃起，高喝一声“道人受死！”一掌拍到他脑门上，打得自己七窍流血。
道福盘着手里的珠子，笑着说：“施主无需担心，贫僧什么都见过了，扛得住。”
“真不生气？”吴竫安觉得不妥，还挪了挪身位，离桌子上的马灯更近了。
“不生气。”
“这个吧...其实空沌大师对我是个恩人，他这次被一个走歪门邪道的道人害了性命...不是我啊！我帮空沌大师报了仇的！”
虽然没把那人的本体打死，也算是半个仇吧。
道福主持顿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竫安，后者的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马灯的提手。
“被人惦记了脑袋？”
“那人说是什么狗屁长生，偏不给空沌的身子。”吴竫安急急忙忙地托盘而出。
“难怪了。”主持看到他这做派，慈祥地摇摇头，“这算是我们每个人的一道劫，如果不是施主出手，恐怕空沌还去不了极乐世界。”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道福眼里满是惊奇，似乎在看一件稀罕物。
“说起来，这和我们苦行攒功德，去极乐世界的方式有关，道佛之间也没什么仇恨，不过是相互之间的一道劫而已。”
吴竫安听到对方打起谜语就来火，幸好他对这方面的认知还不错。
【检定成功...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与每一位修道士、苦行僧有关】
潜意识省略了思考的时间，直白的给出了线索。
“跳出三界之外，不计入生死，那也是借食尸鬼的方式，怎么要你们苦行僧的脑袋！这他妈还不是邪修？！”
“也许施主所学的仙家法术不同吧，如果你愿意请随我来，空沌也与你有缘，才能得此功德，一步铸金身。”
等吴竫安喝了两杯茶后，跟着道福主持绕到了金殿后面。
周围阴森森的，伴随着几声女人的叫喊，吴竫安只觉得更加恐怖了。
金殿后方守着两个罗汉，他们的门禁卡背后还有一串数字，大概是功德点数，在看到道福主持后，立马刷卡让行。
一道幽长的石梯，一直通向大殿低处。
吴竫安看着墙壁上的倒影，发现底下有人搬运什么，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空沌大师的另一半身子没了啊。”
“无妨，只要脑袋还在就不耽误。”
“这脑门上还有个焦黑的手印，也没事
吗？”
“大...大概吧，没把脑子烧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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