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上众宾客散去，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不过因为中秋，几位少爷都还没有离开，管家叫人熄了庭院里的灯，只余下主楼和长廊的几盏，这样即便宴后谁想离开，总不至于摸黑而过。

殷云山庄的本家并不多，此时除了陈乙和族中长辈在主厅一桌，剩下便只有偏厅的几位少公子和诸位亲眷聚成一起。

李昀锐的母亲早年间留学法国，艺术史读得颇有声色，后来经人介绍和李昀锐父亲相识，有了李昀锐后仍不愿放弃学业，干脆将孩子留在港城丢给长辈养。他的祖母原是苏州城某家的千金小姐，带着不菲嫁妆嫁进港城，还要帮着儿子带孩子，从小带到大，因此将李昀锐的性子养得温和平润，以至于温吞，多少带点江南水乡的意思。

甚至还给他起了小名唤作“小林”。

姜淮第一次知道时不解地问他是因为老人眷恋故乡所以才将相思情寄托在孙儿身上吗，但李昀锐很认真地跟她解释其实是因为他命中缺木，祖母希望尽量弥补他缺失的运途。

姜淮闻言还有些失落，说哎呀可惜我是水，不能弥补你的缺失。李昀锐听后牵着她的手安慰，不管她有什么，都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珍贵的人，他会永远对她好。

李昀锐生得白净好看，身上更没有一点富家公子该有的骄矜，跟姜淮在一起这么久，最亲密的动作仅限于牵手拥抱，连接吻都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点，为此侯雯元没少私下里笑他。

每次李昀锐都认真而诚挚的摇头，劝告说大哥这样是不对的。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侯雯元的阴影下，读私校时喜欢过一个学姐，后来被阿元中途截胡，两人成天出双入对在他眼前晃，后来侯雯元腻烦将人甩了，女生跑来他面前哭，那时小林才知道学姐肚子里竟然有了小孩子。

他对感情之事尚且懵懂之际，就已经被侯雯元吓到，那一阵女生家长几乎天天于学校闹，莑华私校是整个港城最好的贵族学校，各界名流子女皆在此就读，上流社会发生的丑闻简直像乘风踏马，快且留痕，总有人面上不表，实则等着看殷云山庄的笑话。

等到终于传进家主陈乙的耳朵里，事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不知老爷子使了什么手段，那之后学姐一家悄无声息从港城消失匿迹，这桩荒唐事就算过去了。

侯雯元倒是在祠堂前跪了整整七天，每天面壁思过后晚上雷打不动去罚跪，一星期后他无事发生般，跟在陈牧驰和于适身后坐车去莑华，路过小林时依旧上手玩闹般摸他的头发。

小林背对着他们，没动也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