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糖葫芦

咕噜噜……

一阵打雷般的声响划破了黄昏的寂静，柳还缨摸了摸还未吃晚饭的干瘪肚子，决定还是去山下集市看看。

虽然身上的盘缠不多了，但倘若只买个晚饭的话还是足够的。

思及此，柳还缨加快了脚程。下山的路很顺利，太阳下山不就后便到了最近的集市。

还是同记忆那般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两旁则是红墙黛瓦、雕梁画栋。周围人们熙熙攘攘，彼此交谈、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摊位前的灯笼高高挂起，上面大都绘有花鸟或山水。微风吹过，灯影摇曳，宛如仙境。五颜六色的布幔悬挂在摊位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营造出一片繁忙而又欢乐的景象。

月光透过摊位间的缝隙洒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柳还缨就和平常一般不紧不慢地经过一个个陈列着各式商品的摊位前，仔细端详着那些摆放整齐的物品。扎成篮状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各色的纺织品上细致的刺绣勾勒出华美的图案。摊主们满脸笑容地推销着自己的货物，声音此起彼伏，与周围嘈杂的喧哗交织成一曲独特的旋律。

重塑经络后，柳还缨的耳力发生了质的飞跃。现在的她即便面对四周冗杂的声音，也能分辨出周围的每一种音色和方位。如今她走在街上，就像是消遣为了时间般听着各路消息，心情也跟着轻快不少。

不多时，柳还缨来到了街角处，来到她再熟悉不过的铺子。

那是间陈旧的屋子，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阿唐糖葫芦"几个大字。

店主是一位穿着长袍的老奶奶，正值饱经风霜的年纪，发丝斑白、皱纹纵横，双眼却透着岁月沉淀后的明亮。忙碌时，她总是坐在柜台后，先将一把长竹签定格在半空，然后用冰灵力迅速地将各种水果切成球状，再穿成串，最后涂上秘制的红糖。

对于大部分食客来说，将如此枯燥乏味的活计演变为一种表演形式，早已不仅仅是一种视觉，味觉上的享受。

更多的是演绎者对于生活的热爱。

闲暇时，她不时会与熟客悠闲地聊着天。拉拉家常，或者探讨灵力上的见解。

即便周围店铺费心思营销，周围店面一家家地翻新，这儿的生意也一直红火。

这片儿就属这儿味道最好。

“唐婆婆，来一串糖葫芦。这回要山楂的，红糖里要放芝麻，只要白芝麻。”

“好嘞，小丫头。”唐婆婆慈祥地回应着，脸颊两侧的皱纹因为脸上的笑容微微舒展。

不多时，一串糖葫芦便做好了，唐婆婆递过糖葫芦，然后突然感慨道，“小丫头时常来呢……我老婆子还是收以前的价，两文钱。”

柳还缨拿过糖葫芦，回给了唐婆婆一小块碎银，美其名曰身上没零钱、不用找了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早些在路上的时候，她听说唐婆婆的小外孙生病了，不难治，但是药材需要很多钱。

她对唐婆婆家中的情况也略知一二。

若是用老一辈的话将，那唐婆婆大抵是个劳碌命。

儿子前些年因药石无医的缘故撒手人寰，媳妇不出一个礼拜便改嫁，留下了一个小外孙和她相依为命。

若是小外孙也这么离开了，柳还缨不敢想那样的话，唐婆婆该有多难过。

唐婆婆一向是做小本生意的。

故而总是从早忙会到晚，人老了上了年纪，虽然有灵力加持，但眼睛和手脚早已不如以前那样灵巧，偏生积蓄微薄请不起伙计，所以从采买洗涤，店铺经营等各类琐事也只能一个人承包下来……

这样的事，雨墨城里有很多。

忽然想起，唐婆婆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她，每次她来店里光顾的时候也总是会比别人多给一颗水果。

或许在别人看来，会说这是老主顾，多给些也正常，会说这不过一件再微不足道不过的事罢了。

可她一直记着，记着善良的唐婆婆……

是善良吗？柳还缨不知道。就当是她心中的善意在作祟吧。

是多管闲事吗?柳还缨还是不知道。就当是她爱管闲事吧。

或许是因为从小学习礼教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父亲的死太过悲伤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生母想让她死所以对她下毒刺激到她了的缘故；所以她格外珍重所见的每一个对她好的人。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善意。

即使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