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无法妥协（六）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迹部景吾回国的这天，阳光晴朗。

　　他迫不及待地去往京都大学，给好久不见的小猫一个惊喜。

　　眼见着小猫喜上眉梢，朝他飞奔而来，迹部笑着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她，抱了个满怀。

　　“阿汐。”迹部拥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本大爷回来了。”

　　晚上，迹部带朝雾回家，吩咐佣人替她梳妆打扮，参加他祖母的生日宴。

　　明亮刺眼的白光灯下，朝雾在梳妆镜前端庄地坐着，身旁的佣人为她打理长发，琥珀般的瞳孔清澈明亮，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粉红。

　　在迹部来之前，朝雾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蓝色的裙子，光滑白皙的后背裸露在身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质冷清，如雾出尘。

　　迹部来时，一眼便看见了镜中的朝雾汐。

　　他同样换上了笔挺的黑色西服，墨蓝色的领带极为考究，衬得他英俊沉稳。

　　朝雾从镜子里看见了迹部，只见他向她走来，从身后拥住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小猫。”

　　他的脑袋贴着她的头，嘴里不断喊着，“小猫小猫小猫小猫小猫小猫…”

　　朝雾笑着看着镜子里撒娇的男友，“出国一趟，景吾你好像变得黏人了。”

　　言，迹部抬头看向镜子，贪婪地不愿意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阿汐，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朝雾：“好像是第六年了。”

　　“六年多了。”迹部点点头，“看来，我们该结婚了。”

　　“啊？”朝雾心中一惊，这时迹部瑛子走了进来，她同样盛装打扮，美得不可方物，“你们应该都好了，那就下楼吧。”

　　“走吧。”迹部重新牵起朝雾的手，有些诧异道，“现在是六月份，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朝雾本能地解释，“可能是空调吹久了。”

　　在宴会开始前，朝雾和迹部的家人吃了一顿饭。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迹部的祖父。

　　他的祖父喜欢田园风光，在山脚下买了一栋宅子，两位老人常年住在那，只有重要的活动才会到主宅来。

　　迹部的祖父，鬓边发白的头发很有精神，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过他的祖母看上去倒是更为平静温和，岁月没有亏待这位美人，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气质出众的大美人。

　　迎着两位老人审视的目光，朝雾颇有几分不自在，迹部不动声色地牵住他的手，温度持续从他的手心传来，很有安全感。

　　祖父看着朝雾问道，“交往多久了？”

　　迹部回答，“今年八月底，就满七年了。”

　　朝雾看见坐在餐桌之首的老人家点了点头，面上依旧严肃，随后说出了一句让朝雾差点爆炸的话。

　　“也是时候结婚了，正好你们都是适婚年龄，正好生个孩子。”

　　朝雾吓得半死，差点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不…”

　　[应该说出来的。]

　　[这种时候不应该沉默。]

　　朝雾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裙，迹部注意到了这一点，担忧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索性对着祖父摊牌道，“这种事情，应该由我们来决定。”

　　迹部的语气有几分不悦，险些在餐桌上公然顶撞长辈。

　　祖父一开始就对他找的女朋友不大满意，听说她只是普通出身，奈何迹部景吾的父母对那女孩很满意，妻子也劝过他，“先见一面了解一下再说。”

　　本来，迹部的祖父想着，要是迹部景吾真的喜欢那平民女孩，他可以退让，但涉及到家族传承的问题，这句不能含糊。

　　迹部瑛子看出了朝雾对于生育的抗拒，便说道，“父亲您也太着急了，他们还年轻呢。”

　　迹部俊信接收到妻子的信号，配合道，“是啊，不着急，汐还没有毕业呢。”

　　今晚出席这场生日宴会的，都是和迹部家族来往密切的名流贵胄，政界、商界，甚至连警界都有不同职级的警官到场祝贺。

　　迹部的祖母上了些年纪，可她站在人群之中依旧雍容华贵，她早就和朝雾见过面，也想趁着这场生日会，把朝雾介绍给她昔日的好友。

　　“景吾君的女朋友？”

　　“是哪一家的千金啊？”

　　“姓朝雾的家族，你有听说过吗？”

　　“朝雾小姐，你的父母都在做什么？”

　　“你家是什么产业？”

　　“…”

　　朝雾大方地答道，“我父母在上班，产业的话，我外公的居酒屋算吗？”

　　就在几位贵妇太太哑口无言之际，迹部瑛子笑了一声，但绝对不是嘲笑，只是单纯觉得好笑。

　　这么多年，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习惯了，这些虚伪的女人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少有点想让朝雾难堪的意味，但是这孩子，坦诚得无懈可击。

　　就在此时，迹部的祖母发话了，“汐是京都大学研究地质科学的学生，专业成绩是第一名，景吾还说，她拍摄的照片获奖了，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你们觉得呐？”

　　老夫人都发话了，大家也全都心照不宣地捧场，“是啊。”

　　“真是了不起呢。”

　　“地质科学，研究地学的女生，很少见呢。”

　　“真厉害啊。”

　　“…”

　　她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朝雾被夸得云里雾里，茫然之间她看见了迹部的祖母肯定的点头，示意她安心。

　　舞会进行到一半，朝雾到外面的回廊上透气。

　　不知怎的，她不大喜欢里面的氛围。

　　一群光鲜亮丽衣着华丽的人，假模假样地端着酒杯，假意寒暄，说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实则在心中仅凭家世学历外貌便轻易下定论。

　　不舒服。

　　一股异样的感觉缓缓蔓延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是不是觉得这场宴会很无聊？”

　　朝雾回头，是迹部的祖母，和她身边的管家。

　　“我只是…”她正想解释，又听老夫人说道，“我听景吾说，你的摄影作品获了最佳新人奖，我觉得你很有艺术天赋。”

　　“谢谢。”朝雾的心里沾沾自喜，还没得意太久，老夫人又问道，“怎么没有学艺术专业，反而学了地质科学呢？”

　　朝雾坦诚回答，“因为叛逆。”

　　“我妈妈觉得我学这个将来会找不到工作，那我就偏要学。”

　　老夫人没有表示肯定或是感兴趣，朝雾心中暗感不妙，再怎么说迹部的祖母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她这样叛逆，老人家大概是不大待见她的。

　　可是，朝雾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无论别人喜欢或是不喜欢，她都不擅长伪装自己。

　　迹部老夫人看她的目光很平静，随后她身旁的管家摊开了一幅画卷，老夫人说道，“我很好奇，既然你如此有天赋，我想看看你对这幅画有什么见解。”

　　这是一副素描画，画纸有些发黄老旧，笔触很细腻，画上是一只鸟儿冲破鸟笼飞向天空，鸟笼精致华美，却留不住向往自由的鸟儿。

　　面对迹部的祖母，她平静温和的目光，朝雾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鸟儿飞向天空，羽毛在阳光下反光，象征着自由的光辉。”

　　“这张图的构图角度是仰视，颇有几分向死而生的壮烈，这副画的主题，是自由？”

　　迹部老夫人淡然地听她说完，朝雾好奇地问道，“这副画是哪位画家的作品？”

　　“不是什么名贵的画。”迹部老夫人摆手，“拿去扔掉吧。”

　　“别啊…”朝雾争取道，“您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我吗，我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