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将头从她的肩膀处抬起,看向她,而萧云这个时候,也才终于看清了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沉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委屈,而更多的展现在她眼前的则是一种慌乱不安的痛苦之色。
萧云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他的眉眼。
他明明是矜贵到让人仰望的帝王,可却也总是那么容易惶恐不安,她只是和永琪凑巧闲聊了几句,却又让他变得如此焦虑。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他才会真正地安心呢?
难道一定要大婚典礼之后吗?
可只是一个典礼而已,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如果,她现在对他说,将大婚延期一年半载,他会怎么想呢?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一时间,萧云竟有些不敢想象那画面。
而他,只是沉默地将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指拂过他脸上的每一寸,才缓缓开口:“云儿,朕爱你,或许是曾经失去过,朕体会过那切肤之痛,所以朕每时每刻都在惶恐着,有一天,你会再次丢掉朕,会再一次不要朕。”
他的唇轻轻吐着一字一句,而他的眼眸也无比眷恋的看着她,他的掌心也在肆意的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她开口道,“弘历,我爱你的,在这个世界上,你和哥哥是我最亲最爱的两个人,你们两个我永远都不会不要的!”
好半晌,萧云才总算安抚了乾隆的情绪,也才有空可以好好斟酌该如何好好与他推心置腹。
现在距离大婚之日就只剩半个月了,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五天而已了。
她是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但也是真的想轻松地和他在一起,如果哥哥有可能平静地接受此事,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他和哥哥永远是两个最难的取舍。
“弘历,大婚之事那么繁琐,礼部都准备好了吗?会不会时间有些局促,其实也不着急的。”当她试探性的说出口的一瞬间,萧云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不可思议的快。
而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原本她以为是她有些心虚,但后来才发现不是她的手,而是乾隆的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在微颤着。
很细微,很细微,不仔细感觉的话,甚至发现不出来。
萧云有些愣神,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本能有了这种反应吗?那代表了什么呢?
好半晌,耳边才传来他的声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放心,来得及,一切都能准备好的,朕也绝对不会允许出任何差错的,朕不是答应过你吗?要给你一个盛大而炙热的大婚。”
“啊?我只是......”她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可是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眸中闪过的情愫,他的手,便已经遮盖住了她的双眼。
她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的光线,她本能地想要拉下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我们一定会成婚的,是吗?”他低低的问着。
空气中是窒息的沉默,乾隆沉沉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她是他这辈子的最爱,也是唯一所爱的人。
她不在的那一年,当他被思念席卷,被痛苦折磨的几度发狂的时候,只是看着她的画像,靠着脑海中关于她的回忆,才一直撑过那段时光。
他心底当时只萦绕着一句话,如果他真的爱她,真的想再见到她,就一定得撑下去。
只要撑过这一关,一切都会好的。
他每每发狂,脑海中全都是萧云的身影,萧云的音容笑貌。
一次次酩酊大醉,又一次次地独自醒来。
那段时间,对他而言,每时每刻都是那么那么的漫长。
而她,却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只希望她永远只在他为她遮盖的起的天空下肆无忌惮地待着,陪在他的身边,一年又一年。
“会成婚的。”她回应道。
虽然是肯定的回答,可是乾隆总觉得她的口气似乎有些怪怪的,“会吗?”乾隆不放心地再次问道,“怎么觉得你今日说话有些欲言又止的。”
有时候,萧云不得不佩服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敏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就好,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嗯。”
等到乾隆陪着她一起用完晚膳准备离开的时候,萧云拉住他的衣袖突然道:“弘历,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成婚的日子太早了些,我和你之间其实可以再缓一缓的,这样礼部的那些人准备的也可以再充分一点,”
“早吗?朕不觉得,朕恨不得再快点呢。”他转身,抚摸着她的额头。
“如果把婚期推迟一些时日的话......”她迟疑道。
“为什么婚事要延期?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同朕成婚?”他的手扣上她的肩膀,阴沉着一张脸,逼问道。
“我没有不想和你结婚。”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因为觉得时间仓促吗?还是因为......”他的唇凑上了她的耳畔,猛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一股疼痛,从耳朵处传来,可是萧云还来不及喊疼,他接下去的话,却让萧云不可思议。
“永琪!”他冷冷地说着。
“当然不是。”她急忙否认道,“我只是得知我哥还在怨我要嫁给你,我想给我们兄妹之间一点时间,我不想本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因为我的事而渐行渐远,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只凭冲动做事的。”
他看着在她耳朵上留下的浅浅的牙印,扣在她肩膀上的手,几乎快要把她的骨头给生生捏碎了一般,“云儿,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在想着永琪?是不是觉得跟朕在一起没有那么快乐?”
她眉头紧蹙,强忍着肩膀处的疼痛,否认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永琪在一起,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那你为什么会跟他见面?”
“凑巧碰见而已,真的。”
他原本心中就一直在介意着她今日和永琪见面的事,但是她解释了,他也想要去相信她,可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想要延迟大婚,说什么是因为萧剑,那都是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或许,她根本就是后悔答应和他成婚了。
被丢过两次的人会质疑所有的爱。
“云儿,朕现在什么都不会听你的了,大婚的日期不会变的,如果你真的爱朕,就什么都别想,好好地准备做朕的新娘。”
话音刚落,便直接将人粗暴地扯进了房间,萧云还没反应过来,乾隆的手已经已经覆在了她的胸前。
......
当一股热流随着他最后的撞击而结束的时候......
萧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脑海中是一片的空白。
恍惚间,只觉得有人将她温柔地抱了起来,温热的清水冲洗着她的身体。
只是她太疲惫了,眼皮越来越沉重,丝毫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那只手在擦干了她的身体之后,又将她抱回了床榻之上。
甚至还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在低低的说着,“云儿,大婚会如期举行的,无论如何,都会如期。”
乾隆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萧云,那双幽深的墨瞳带着几乎能将人吞噬的缱绻。
“云儿。”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声音是极致的暗哑,“其实直到现在,你心里还是恨朕的吧!”
乾隆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猩红的眼中满是自嘲和悲凉。
“恨朕二十年前下的圣旨。”
“恨朕二十年后漫天找你,不择手段偏要将你留在身边。”
“恨朕对你病态的占有欲。”
“恨朕......一切的一切。”
他的脸上,带着自嘲凉薄的笑意,让人无比心疼。
“可是怎么办呢?云儿。”乾隆兀自笑了起来,但那双幽深的墨瞳却宛若一潭死水。
棠梨宫建成那天,他拿着【红昭愿】求娶,那一天,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一场无法再重来的美梦,美的不像话。
没想到最后让他梦醒的地方,依旧是在这棠梨宫。
“朕的世界原本就晦暗无比,你是唯一透进来的光,一旦看到过,触碰过,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他静静地看了萧云很久很久,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云儿,不管是何种原因,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再让你逃开了,你也再没有后悔的余地,再有半个月,不会太久了。”
伸手温柔地将滑落在额间的发丝绕在耳后,目光中尽是疯狂偏执的缱绻。
“朕要让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在朕的身边,无论生死,永远都在。”
她的容颜映在他的眼眸中,是那么那么的清晰。
纵然他这一生遇到过许多许多的女人,可是他却从不曾觉得有谁能胜的过她。
她的孤傲,她的灵动,她的纯粹,她的妖艳,都像是致命的毒药。
随后,便抬脚离开了,周身散发着残戮的杀意,让空气都几乎凝固了起来。
当萧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不是身上的那些痕迹,她恐怕会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想要好好说,却依旧是事与愿违。
等萧云收拾完来到院中的时候,却愣住了,在门口又看到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尔康。
前几天他刚命尔康派人整整看了自己三天,这才刚刚解了禁足,又出现了......
没完了是吧......萧云有些无奈,她已经习惯了。
不过乾隆也是会选人的,如果他知道萧云延迟婚期偏偏就是因为尔康的口不择言,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的要摘了他的脑袋。
“这次又是派你盯着我?”萧云问道。
“那倒不是,是尚衣监送过来的凤冠霞帔,皇上命我给你送来,我身边的是尚衣监的掌司,有哪里不满意不合适的,直接交代给她即可。”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