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质问挣扎 陡然疏离

一推门，就看到了自家哥哥一身淡雅的灰白色锦袍坐在桌子前喝着面前的热茶。

她左右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然后急忙将房间的门从里面上了锁，最后才急忙坐在了萧剑的旁边。

“哥！真的是你！密林里是不是你一路跟着我们？”

“嗯。”

“云儿！”萧剑徐徐的叫着她的名字，头未抬。

“哥，怎么了？”萧云声音发紧，对接下来的事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对那个人动了心？”萧剑的声音不见半分凌厉，却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萧云像是被戳中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脸色瞬间煞白，“哥哥为何这么问？”

“云儿，我是你哥，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怎么能瞒得了我，这一路上，你和那个人举止亲昵，笑意盈盈。”说着，萧剑抬头瞥了一眼萧云，冷冷的说道：“云儿，这世上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他，你别忘了，我们兄妹两个落成如今这般是拜何人所赐，萧家的血还未干，爹娘还在天上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呢。”

萧剑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萧云的头上，她的身体轻颤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她都知道，但，她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心动。

“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宫，现在就不会忘了自己是谁，十九年前，萧家血流成河，尸骸遍地，作为萧家的子女怎么能忘记家仇呢？那个人就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他坐在那个位置，手上沾了数不清的鲜血，而我们的父母只是其中一个，你只是被他伪装的和善骗了。”

“我没有，我没忘。”

萧云看着坐在面前青筋暴起，句句隐忍的哥哥，她摇头否认着。

瞧她都做了些什么？

明明在进宫前就只是想要获取他的信任，然后趁机报仇的，可是瞧她如今又变成了什么？

是啊，他和她原本就不可能。

“哥，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我接近他只是为了报仇而已，真的。”

“那便是最好，哥哥知道，那个人对你不错，你下不去手哥哥也不会勉强你，我已经有了计划，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好，记得，时刻记住，不要丢了自己的本心，也不要忘了自己姓萧，早点睡吧，我先走了。”萧剑说完，便跳窗离开了。

......

夜寒如冰，无风的夜是寂静的，寂静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萧云蜷缩在角落，无声的呜咽着。

她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在一片一片的撕裂着，破碎着。

最让人痛的，是明明都知道，可是这情字，却半点不由人。

她和他，是开始，是不甘，是生死难明，是绝无可能；是高堂，是家仇，是心酸，是无处可逃；是秋风，是遗憾，是过往，是意料之外；是煎熬，是迷茫，是无奈，是一次次失控的心动。

她看着哥哥刚刚坐过的地方，想着哥哥压着怒意说的每一句话，她一定让哥哥很失望吧。

萧云起身开门出了客栈，她站在容县热闹的夜市上，看着人来人往，她知道，这容县便是哥哥选定的地方，她和他也会结束在这小小的容县。

她漫无目的地在闹市穿梭，脑海里是她和他从围场到容县，所有的一幕幕。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

十九年前的血债就如同浓云压顶，是她无法挣开的沉重束缚。

难如愿，苦两全，不敢婵娟。

明明冒险闯围场是为了报仇，明明当初她随时准备着同他刀兵相见，向他索那十九年前萧家的一笔笔血债，可为何如今，事情圆满，本应该要挤笑脸，怎么就这般红了眼。

忽然，细细的雨从天而降，街上原本熙攘的人潮瞬间四下奔跑躲雨，街道两边的小贩也都手忙脚乱地收摊，每一个屋檐下一下子挤满了人。

可她却是仰头接受着这毫无征兆降落的骤雨，当从天而降的雨水盖过她脸上的泪痕，才有细细碎碎的呜咽声从她的嘴角溢出。

她蹲在地上，任由那雨噼里啪啦的浇在她身上，突然，一件白色大氅遮在了她的头顶。

她回头一看，是他。

他脱下身上的大氅为她遮雨，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锦衣，那一双温润的凤眸，很是温柔。

“你怎么来了？”萧云低低的问道。

“晚上福伦向我禀报了鲁兵和鲁坤兄弟俩的所有罪证，想着露茗香苑的事你应该感兴趣，本想去知会你一声，没想看正巧看到你出门，怕你出事，就跟上来了。”

看到他还淋着雨，她着急地想拿下撑在头顶上的衣裳，“快将衣服穿上，你会着凉的。”

一句“你会着凉的”瞬间穿透了乾隆跳动的心，让他觉得总算没有辜负自己为她抛下的所有原则和决心。

碰上她，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烟消云散。

而萧云看着他撑着外袍挡在自己的头顶时，她五味杂陈。

或许雨不大，是昏暗的灯光下，没有可归的家，是熙攘的人群中，没有翘首以盼的他。

或许雨不大，是委屈天上挂，是听闻他的一刹那，绷不住的思绪开了闸。

她起身，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乾隆上前一步，他把大氅盖在两人的头顶，俯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是不开心吗？为何一个人蹲在地上哭？”

萧云不语，乾隆也没有逼迫她，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可知今日下的雨叫什么雨？”

萧云抬头，满是不解。

他浅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情缘雨。”

她浑身一震，目光满是惊讶。

情缘雨。

情缘，情缘......

他想要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说？

“这几日是容县的海灯节，传说，海灯节一块淋雨的男女会厮守到老。”他又道。

“老爷还信这些？坊间谣传而已。”她露出一抹难看的笑，淡淡的开口。

她不信，转身就走。

乾隆笑而不语，将大半的衣衫都往她那边倾，萧云发现后，不动声色地方他这边靠近了些，脚下雨水飞溅，缓步而行。

并排而走，两人又贴得很近，身子难眠会摩擦在一块，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头努力的走，原本就挣扎狂乱的心在这一刻，砰砰砰地剧烈跳动，好像绕着整个街道跑了一圈，真的好怕他会听到。

她知晓回去之后，她和他这场梦就要结束了，她矛盾地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就好了。

她将脚步放的很缓很慢，她甚至做起傻事，把手悄悄伸出衣衫外，承接着那象征着祝福一起淋雨之人厮守终老的雨丝。

厮守终老，如果可以的话，她想。

可宿命偏偏不让。

路，总有终点的时候。

而他们的终点便是他们刚刚落脚的容县。

到了客栈门前，屋檐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她侧头看向他，他也刚好在看她，四目交接。

她看不懂他眼中汹涌的情绪，如同他也看不懂她此时难言的苦涩。

最后，她向前走了一步，对着他微微颔首，毅然地退出他为她撑起的保护伞，转身踏进客栈，走向她的房间。

就像最开始她带着目的进宫，他却用心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而今，退出了他的保护，她也该去面对属于自己的风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乾隆拿开头顶的衣衫，丢掉，看着进了客栈的身影，走出屋檐，仰面淋雨。

那么荒唐滑稽的传说，莫名地，他信。

俊美的容颜隐隐透着一股前所未知的决然。

她似骤雨，急射在他的心湖，只落了一滴，便泛起阵阵涟漪。

她似梅花，明媚在他的人间，只过了一个冬，便许愿了他的岁岁年年。

她似暖阳，洒于他的头顶，他抬一次眸，便遇见了他的光明。

......

雨下了一夜，直到破晓才停下。

他们一群人歇息了一整晚聚在一起用早膳。

坐在首位的乾隆看到萧云走进的身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抬头看向她，示意她坐在他的旁边。

萧云平静地走到乾隆的面前，淡淡地喊道：“老爷。”

她语气中陡然的冷漠和疏离让乾隆微微蹙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萧云，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妥，走路没有脚步虚浮，看起来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原本就担心昨夜她淋了雨会着凉，一大早便吩咐人准备了姜茶驱寒。

“昨夜没睡好吗？来，专门让人给你煮的姜茶，趁热喝。”乾隆将早就准备好的姜茶端在她的面前，笑着说道。

萧云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姜茶，苦笑了一下，原本理智战胜感情的心，再一次因为这碗热茶险些动摇。

她抬手推开，淡淡的道：“不用了，我没事，睡得很好，老爷不用惦记我。”

乾隆敏锐的捕捉到萧云脸上的那抹苦笑，那种似乎有些避之不及的笑容让乾隆觉得十分刺眼，心头一种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客官，菜已经上齐了，您慢用。”客栈的小厮含笑招呼着。

乾隆闭上双眼，抬手揉了揉眉心，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再睁眼时，又是一副温柔的模样：“又是谁惹到你了？好好说话，干嘛又耍小性子？还是说，是我惹你不开心了？这姜茶必须喝，这是为你。”

萧云轻声回道：“是！”说完便端起那碗姜茶一饮而尽。

不知怎得，萧云这么听话反而让乾隆更烦躁了，她不是应该拽着自己的衣袖笑嘻嘻的撒娇吗？

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如此冷淡，明明昨晚还不是这样的啊。

为何好像一夜之间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为何好像跟他从未有过任何纠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