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帝王的破碎感

晚膳的尾声，乾隆他们还在聊着国事，萧云昏昏沉沉的，眼皮有些打架。

直到她的肩膀被人带进怀里，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了，走吧，回房间去睡，免得着凉风寒又复发了。”

说完不顾席上的众人揽着她起身，揽着她往外走，抬眼看，他侧脸线条有些紧绷，薄唇也紧抿着，萧云能感觉出来，他不太高兴。

他们一走，永琪他们几个才如释重负，感觉压在头上的一座山顿时便移开了。

席上的几个老臣面面相觑，还珠格格得盛宠不假，可是这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

等他们走远后，福伦脸色难看，对着尔泰又是一顿壁头盖脸的说教，“以后说话注意点，不该说的别说。”

尔泰嘟嘟囔囔的反驳了一句：“我说错什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吧。”

福伦捏了捏眉心，你说错什么我哪知道。

......

乾隆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很大，萧云就这么忍着。

萧云被他带到了后院回廊，乾隆的手垫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将人压在墙上，死死的盯着她，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强势粗鲁，手腕被他紧紧的抓在手里，手腕隐隐作痛。

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夜色下的乾隆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落在萧云的眼睛里，他整个人似乎像快要碎了一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萧云有些吓到，她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是在生气吗？”

“如果我说我生气，你要怎么办？”乾隆抬眸，看着她脚猫上挂着泪珠，沉声道。

“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你！”乾隆说的是那般的轻描淡写。

“我？我没有，我哪里......”萧云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她的身子被乾隆猛地拉了一下，跌在他的怀里。

“对于你来说，我会不会很无趣？”乾隆的声音里是无尽的落寞和孤寂，漆黑的眼眸中暗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甚至在想，或许她是因为那些个不得已的原因才被迫就在他身边的，有的选择的话，她大概不会守着他吧。

萧云的心疼得厉害，身体最原始的反应，她有些无法呼吸。

“不会，你很好，你特别好。”

如果她不姓萧，这世上，他大概是最好的人了，于她来说。

乾隆失声笑了一下，将她拉入怀中，仿佛要揉进骨血。

在萧云的潜意识里，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父女，以至于，他们现在如此亲密的动作，没有外人在场，她根本就没有丝毫觉得他们逾矩了。

乾隆低沉好听的嗓音忽然间又沾染了几分讨好，“云儿，你能乖一点，对我好一点吗？高处不胜寒，我是皇帝，万人之上，我的皇位早就将所有的美好屠戮殆尽，连我本人不免也被黑暗吞噬，可是你的出现，从缝隙中将我照亮，你是来救赎我的。”

萧云笑出了声，纤细的双臂抱紧了他的身体，“可你就不怕我会伤害你吗？”

他抬眸，凝视着她恬淡的模样，不惊波澜，不骄不躁，淡然如风，看着她，微微勾唇：“不会，如果是你，我甘愿是你。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但是偏偏，你来了。”

困意让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可他的话却又这样清晰深刻。

这天，晚上星星没那么闪，但是他说的那些话，让萧云的心里满是星星点点。

她第一次觉得，如果她不是萧云该多好。

她故作轻松，面带笑意的问道：“是吗？那如果有一天我拔刀相向呢？”

“那我就只好束手待毙了，刀剑无眼，我怕我会弄伤你。”

萧云的眼眸中迅速被震惊占领，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是皇上，你的命可比我的重要多了。”她淡淡一笑。

乾隆的身子忽然一僵，手掌一把按上她的脑袋，俯首贴近，“这话，以后不要在说了，我不爱听。”

明眸皓齿，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不施粉黛而颜若桃花，皮肤更是水润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翦水秋瞳，只要那么轻轻一瞟就能摄人心魂。

他静静的看着她，任由自己渐渐沉沦。

他盯着她瞧的目光灼热，满是深味，叫人看不透。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不知华贵的衣裳下是怎样跳动的心脏。

可萧云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便上演了这样的画面。

......

之后从后院回去的路上，乾隆没怎么说话，萧云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攥到出汗。

萧云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他好像害怕失去她。

他不知她这种担忧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怕自己说多错多，便不敢轻易开口。

知道到了房间门口，萧云开门进了房间，门半开着，他目送着她进门。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整个人淹没在夜色里，被无尽的孤单笼罩着的人，看得她心口一窒。

再想到他今晚说的每一句话，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让她萌生一种冲动，

很想跑过去，抱抱他，说一些能安慰他的话，

可是她不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懂他一点，为什么无法看出他内心的情绪。

他不是她的阿玛，他是她的仇人，可是她却喜欢上了他，对他动了心，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最可笑的是，偏偏那个人是间接带给她这些苦难的人。

更可笑的是，在他身边的很多个时刻都成功的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

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烛光，乾隆坐在窗前，身旁站着的是福伦，他是来送今日从北京发到此地的奏折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今日龙颜不悦，原本他也不想来的，但是这事关国事又不能不送，傅恒，纪晓岚他们几个人就商量着该由谁来送，最后决定很公平的摇骰子，比大小，全凭手气，他现在能站在这里，输赢便不言而喻了。

室内一片静寂。

乾隆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岁月的无奈和孤寂感，“你说，像朕这样无趣的人，是不是应该孤独过一生？”微阖着眼眸，看着窗外的夜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

“这......”福伦愣住了，一时间有些词穷，“皇上何出此言呢？您后...宫....佳丽三千，格格阿哥也都......”说的是语无伦次，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如果现在有个缝隙能钻进去，他一定是马不停蹄。

乾隆瞥了一眼，那个眼神的意味很清楚，是让他闭嘴，福伦所有的话噎进嗓子里。

“下去吧。”

“是。”闻言，福伦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乾隆看着茫茫夜色，心里满满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而此刻的萧云也在不约而同的想着他。

或许人在少年是，都曾幻想过这么一个人

他知道你内心的渴望与不甘，会在所有你无助的时光中出现，并无条件的接纳你。

他比世间所有人都懂你，都疼你。

比这些更重要的，是他爱你。

可最让人心痛的是，你们之间隔着千沟万壑，无法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