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

“亲爱的张瑞芜小姐，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那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值得庆幸，你还活着。”

“接下来，请认真听我说……”

“据我推测，你现在所处的时间应该是2004年5月，也就是我写下这封信的两个月后……”

“而并不是你所以为的1896年……”

“注意，我再说一遍，现在是公元2004年，不是1896年。”

“你之所以会认为你所处的时间是1896年，是因为我略施了一点小手段，封存了你于1896年之后的某些记忆。”

“当然，这不重要……”

“现在，我将会告诉你，你需要做的事情。”

“第一，张瑞芜小姐，友情提醒一下，你身上的麒麟纹身正在消退，请你不惜任何代价，保全自己的小命。”

“第二，请你保留好这封信，如果你很不幸又经历了天授，就去张家建立在墨脱的西部档案馆，寻找你曾经留在那里的东西。”

“第三，如果你需要自己可以操纵的势力，并且不想惊动本家的话，可以联系张海诚……”

“托你兄长和你那侄子侄孙的福，当年张泽专爱上了猎户的女儿，他带走的那一支张家人，如今可听你派遣。（ps：张瑞桐已故，张泽专已故，张启山已故。）”

“第四，本家十有八九已经得到了你没有死的消息，大概此时已经派人出了山来寻你……”

“切记，不要随他们回去，眼不见心为净，否则，以你现在的实力，难以再脱身。”

“第五，张家和九门有过一个约定，十年为一期限，再过不久，便是十年之期，这一次，应该是轮到九门吴家了……”

“吴家那傻小子心地单纯，本性善良，天真无邪，不负此名……能帮则帮吧。”

“第六，张瑞朴已于百年前叛出张家，不必再花心思于他身上。”

“第七，缺钱请联系张海客，嗯……那孩子长大了，有钱，不用心疼他。”

“第八……这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将是我们的计划里最为致命的一环。”

“那么……请听好。”

“第八，你要向我保证，竭尽所能，哪怕以命相搏，也一定会找到张起灵先生。”

“请你，一定找到张起灵！”

“综上所述，相信你一定特别清楚，我所说的张起灵先生，并不是你兄长，张瑞桐……已经死了。”

“至于现任张起灵是谁……你找到之后就会明白了。”

“最后，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并且去实行，因为……”

“阿芜……”

“我就是你。”

信件很短，张瑞芜已经反复观看了好几遍，仔细到一个字一个字地去阅读，想要从中找到突破点。

可是这封信中，也只是挑了几件看起来较为重要的事情来说，没有其他的信息能再让她收获。

张瑞芜折好信件，放回信封里，脑子里如同塞了一团乱麻，理不清思绪。

她喟然叹息，最终是认命了。

“所以……也就是说……”

“两个月前，我来了南部档案馆，发现自己命不久矣，然后用了一些手段，把自己治好了……”

“并且，还封存了自己1890年之后的记忆？”

张瑞芜怅然若失地望向床边的人，将前后因果捋清之后，复盘与他听。

“是这样。”

床边答话的男人叫张海盐，海外张家人，如今算是这董宅的主人呢。

他思索了一番之后，又摇了摇头。

“但也不完全是……”

“事实上，您只是暂时恢复了身体机制而已，您的纹身……还是会消退。”

不用张海盐挑明话语，张瑞芜心里十分清楚，张家人的纹身消退之后，便意味着死亡。

张海盐说话间往张瑞芜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半躺着。

随后张海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床边，转身端过托盘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调试了温度后递到张瑞芜手里。

张瑞芜立即屏息，头往后仰。

也不知道这汤药是用了什么药材熬制出来的，离的半尺远，那苦涩的药味直钻进鼻腔，熏得人头疼。

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得道理，张瑞芜一鼓作气将那汤药全数饮下，又立马端起一杯凉白开来漱口。

待接过张海盐塞来的一小包蜜糖后，将其含在嘴中，口腔中有了蜜糖的甜香味儿，整个人才顿时清爽。

而对于张海盐所说的话，她却不以为意。

“我一个人，不需要活那么久。”

一百年是一生，十年也是一生，一个人的一辈子并不是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

这世间福祸相依，托她那不知名的张家老祖宗的福，张家人生来就比寻常人长寿些。

可既拥有了别人求不到的运，大抵就得承受别人撞不上的孽吧。

人啊，活得越久，越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长生，艳羡之人终究是雾里看花罢了。

“两个月前，您冒死来到厦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张海盐背靠着椅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他抿着唇看向窗外的风景，似乎对于张瑞芜说的话有些无言以对。

说起她来到厦门这件事，张瑞芜自己也很是奇怪。

她不是一个会去强求自己生命的人，若是自己命数到了，那死了便是死了。

她又为何会要不惜封存自己的记忆，来勉强保下自己的小命？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忘记了但又必须亲自去进行的呢？

计划……

张瑞芜想起了信中提到的“计划”，困惑地望向张海盐。

“楼娃子，我在信里提到的计划，是什么？”

张海盐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他沉声说道。

“您的计划，旁人又怎么会知晓。”

“您只是告诉我，您会在两个月后醒来，在您醒来之后，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就这样？

张瑞芜狐疑地盯着他：“没了？”

谁知，张海盐却是言语笃定：“没了。”

想起张瑞芜两个月前来到厦门的时候，张海盐着实被吓了一跳。

脸颊凹陷，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身体孱弱得只剩皮包骨，若不是看她眼睛还有光色，张海盐几乎以为她是从太平间里爬出来的死尸。

而当时的张瑞芜确实也只是交代了他信件之事，他不是没有向张瑞芜询问过，可张瑞芜没有向他透露半分。

闻言，张瑞芜张了张嘴，可实在又不知道该从一问三不知的张海盐嘴里再寻问些什么。

她脑袋向后一仰，忙不迭地哀嚎一声，无力的望着房梁，手掌按了按眉心，心里着实是气恼。

恼谁？

当然是恼自己啊！

这封存记忆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给现在的她留下这么一堆空白，好歹给点信息提示啊！

这角色扮演游戏里的玩家好歹还能触发NPC有效对话呢，可眼下呢？

除了这一纸信件，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了。

“楼娃子，张家现任张起灵，是谁？”

不得不承认，张瑞芜确实很好奇，继她兄长张瑞桐之后又是谁被推到了那个位置上。

而她又是否认识这个人呢？

张海盐故作神秘：“啊，族长啊……”

张海盐被他娘张海琪捡回张家的时候还是个懵懂孩童，对于家族里的事情全然不知。

等到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张家是怎么样的一个家族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南洋了。

后来，张海虾死了，张海琪失踪了。

他一个人，留在了厦门。

档案馆重建之后交给了张海庭打理，张海盐做起了逍遥闲人。

他在等。

等张海琪回到董宅，等张起灵回到张家。

一等，便又是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