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衣冠冢

“绿芙姑娘，您要的东西。”守卫把食盒送进来，见窗户关着，也全当没看见。

　　多久没见过油水了，虽说姚侧妃给了些，可谁想到堂堂公主却是这般小气，只给了一两银子，还不够哥们儿喝酒的，王妃虽不受宠，手里的宝贝可不少，随手给的赏赐，就够他们快活许久了。

　　“多谢侍卫大哥了。”绿芙忍着心里的恶心笑着道。

　　这些人故意为难她们，得了好处才换了这副嘴脸，实在叫她喜欢不起来。

　　“绿芙姑娘客气了，伺候好王妃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守卫小心看了眼外面，才从怀里拿出一个药包，压低声音道：“这是我费了好大劲儿弄到的，姑娘收好。”

　　绿芙掩下眼底的了然。

　　有钱谁不想赚，谁不想比别人多赚？

　　她托他们带好的吃食来，这明里暗里暗示，这守卫就献起殷勤，主动提及帮她们买药，好赚些银两。

　　明着来，姚侧妃那边不定就会察觉，断了小姐的药，这样隐秘些，反而不易察觉，于小姐也好些。

　　绿芙便把这差事单独交给了他，再在他夜里当值的时候，偷放自己出去给小姐熬药。

　　绿芙正要把东西放好，那守卫又道：“绿芙姑娘，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叫我。”

　　绿芙点点头。

　　贪心嘛，谁没有。

　　只要对她们有好处，随他们怎么争。

　　“你的表现我会告知王妃，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还是绿芙姑娘疼我。”

　　那守卫仔细收好银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绿芙收起笑容，朝榻边走去。

　　这几日沈倾嫣已经不再咳了，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小姐，您觉得如何？”

　　沈倾嫣正翻看着一本话本子，禁足无聊，也只能拿这些打发时间了。

　　这话本子自然也是守卫带进来的。

　　“绿芙，快过来坐。这几日，我感觉神清气爽，应是快好了。”

　　“那就好。”

　　绿芙暗暗道：“奴婢打听到，他们肯这么为咱们卖力气，是因为姚侧妃给的赏银少得可怜。”

　　沈倾嫣疑惑，姚卿卿好歹是公主，又是侧妃，楚亦宸带她又那样亲厚，银子应是不少，赏银能小气到哪里去？

　　绿芙伸出一个手指，“居然只给了一两银子，难怪他们不满意，去花楼喝一次酒都不够。”

　　“竟只有一两？”

　　姚卿卿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小气”，前次或许是意外，可是这次呢，姚卿卿果真如此在意钱财？

　　绿芙差点笑岔气，“奴婢都不敢相信，这是堂堂公主能做出的事，不过她的小气倒是帮了咱们。”

　　“你呀，快别只顾着笑了，仔细真笑过气。”

　　绿芙才笑得没那么夸张，可还是忍不住想笑。

　　待笑够了，绿芙把饭菜摆出来，满满一桌，比之前的好了一止一个档次，色香味俱全，还有一碗补汤是专门为沈倾嫣补身子用的。

　　扶沈倾嫣坐下，绿芙给沈倾嫣盛汤，“这汤里加了人参，补身子最好了，算他们有良心，没有贪墨。”

　　“绿芙，外面，你可听说些什么？”

　　她被困在这里，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得了解外面的动向，早做打算。

　　绿芙观察着沈倾嫣的脸色，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劲儿。

　　有些事小姐听了，只怕是会不高兴。

　　“这些日子王爷没来看小姐，是被姚卿卿缠住了，几乎日日都会去玉华阁。”

　　沈倾嫣面上没什么波澜，他那么在乎姚卿卿，去他那儿也没什么奇怪。

　　沈倾嫣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儿的孩子，已经没了。

　　“可怜我的孩子才刚没，他就跟别人情浓意浓。”

　　“小姐，您别……”

　　绿芙最怕沈倾嫣伤心难过。

　　她一难过，身子又难免受损。

　　沈倾嫣落泪，但不是为他，“我早就对他不抱任何幻想，我只是可怜这个无辜的孩子，这是他的亲骨肉啊！”

　　她想给他留个骨血，楚亦宸却对她连一丝的信任都没有，亲手扼杀了这个孩子。

　　“绿芙，孩子葬在哪儿？”

　　“就在咱们后院里。”

　　那孩子落下来，本来是要随意扔掉的，可是绿芙不忍心，偷偷将他葬在了后院。

　　“小姐，您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沈倾嫣笑得凄然，“绿芙，他还配我有他的孩子吗？是他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沈倾嫣起身，“带我去看看他吧。”

　　这些日子她被禁足，加之身子虚弱没有机会，现在身子好了，也该去送送那个可怜的孩子。

　　沈倾嫣一脸病容地出来，因打点过，守卫并没有为难，但叮嘱她们要快些。

　　绿芙扶着沈倾嫣一步步往后院去，后院本就是最荒凉的地方，当沈倾嫣看见那个小小的坟堆，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来。

　　有些人家小猫小狗去世，也会给它们安葬，就是这样小小的坟堆，甚至没有名字。

　　沈倾嫣的脚步慢了下来，似有千斤重，脚迈不开步子。

　　这就是她的孩儿？

　　沈倾嫣身子一软跪在了坟堆前。

　　那坟堆只立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无名。

　　是啊，她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呢，他不过才短短的一个月，还没有成形呢。

　　绿芙担心她摔着，小心扶着她。

　　“孩子还未成形，奴婢就着小姐给他做的小衣做了个衣冠冢。”

　　沈倾嫣觉得这一切非常可笑，既哭且笑着。

　　忽然，她一把拂过去，将那墓碑扫落在地。

　　绿芙一急：“小姐，您何苦如此！”

　　沈倾嫣满脸泪地看着她：“绿芙，我是否可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喜欢了一个人，想和他白头到老，爹娘没了，家没了，如今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老天爷，你为何不报应到我头上，为何要报应到我的家人，我的孩子头上，错的人明明是我，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爱上他啊！”

　　绿芙紧紧抱着失态的沈倾嫣，任由她发泄。

　　小姐憋闷了这么久，是该好好发泄发泄了。

　　“为什么啊！”

　　她的亲人都不在身边了，这孩子不仅是楚亦宸的骨血，也是她唯一的寄托，现在这一切都被楚亦宸给毁了。

　　“楚亦宸，我恨你，我恨你！”

　　沈倾嫣不知道自己发泄了多久，只知道有无数的怨恨没处发泄，无处倾诉。

　　她想找一个发泄的对象，可看清在自己身边的是绿芙，又不忍对她动手，只能将手砸在了地上。

　　只砸得血肉模糊，也还觉得不够。

　　绿芙想拦，但拦不住，她倒情愿沈倾嫣是打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伤害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