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世间的悲欢不尽相同。

傅恒领了旨意，去调查玛钰的好儿子玛璜，结果还没怎么开始，就查到玛璜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换作旁人也许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为官铁律，直接上奏皇上，让皇上决断。

但傅恒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向来面面俱到。

玛璜既然已死十几年，又为何会有人匿名参奏他？此事定然另有乾坤。

傅恒丝毫不嫌麻烦，把玛璜和他爹玛钰一起查了个底儿掉。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让他吓了一跳。

玛钰胆子竟然大到这个地步，他居然敢假借圣上名义替自己报私仇！

傅恒不敢大意，将证据收集完整，便去面圣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毫不意外，皇上大怒，还砸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茶具。

“逆贼造反？呵，是他玛钰要造反吧！”

此话一出，傅恒就知道玛钰命不久矣了。

但他显然还是低估了皇上的愤怒程度。

傅恒本以为三堂会审已经够抬举玛钰了，没想到，皇上不仅宣召玛钰即刻进京接受三法司会审，他还要亲自审理！

御审！这是皇上登基后从来没有过的。

傅恒虽然不解，但也不影响他同样愤慨：儿子横行霸道，老子更是丧心病狂！害得人家破人亡，骨肉分离。

“可怜萧之航的一双儿女了。”皇上心情平复后，才幽幽感叹道。

“傅恒啊，玛钰的事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三法司处理吧。朕现在要你去查查萧之航的子女下落，唉，终究是朕养的官员害了他们。这么多年了，朕欠他们一个交待。”皇上说这话时，脸上带有明显的落寞。

傅恒更震惊了，倒不是说平日里皇上有多冷血，只是为人君者，很少会流露自己的弱势情感。

君主可以流露他的愤怒，可以流露他的高兴，但唯独不能流露他的伤感――因为那既触及他的君主权威，又涉及他的情感私密。

所以，即便自己是皇帝的妻弟，也没见皇上这副模样。

收敛心神，应下了这桩差事。

待回府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差事从查人又变成了找人。

查人好查，找人可不好找啊。

傅恒叹气。

他之前也了解过，萧家的长子被送往南方，小女儿则被送到了北方。那长子似乎被保护得很好，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那小女儿就有些离奇了。听老衙役说，被家里的老妈子带到了北京避难，他顺着这条线索查，最后断在了白云观这个地方――静慧师太说，她早年救了一个身染恶疾的婆子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不想那婆子病好后竟丢下了那女婴，自己一个人跑了。师太于心不忍，便收留了那个女婴。谁知道那小丫头自小就调皮，七岁那年自己偷偷溜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此番，他决定再去一趟白云观，或许会有关于那个女孩的其他线索。

然而，他却失望了，十多年过去了，尼姑庵里的老人都已不在，唯一知晓此事的师太，对女孩的印象也不深了。

唯一一条称得上是线索的便是：那女孩后肩上有个红色的鸟形胎记。

看上去很关键的信息，但傅恒却高兴不起来，一是胎记位置太过私密，二是这线索不能张榜寻找，避免有人鱼目混珠。

这线索算是个鸡肋了。

傅恒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