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还是不放心，“记得找个结实点儿的罐子装，你啊，总是毛毛躁躁地，朕就怕你辛辛苦苦采回来，一个不小心……”话还没说完呢，嘴就被人给捂住了。

“皇阿玛！我这还没出发呢！您这不是咒我嘛！”小燕子头脑一热，上去就捂住了他的嘴。

把五阿哥和班杰明吓得当场失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紫薇也被吓得愣住。

皇上脾气再好也不容许她动手啊，更何况还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乾隆此刻却没有“放肆”“成何体统”的想法，他只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才是真正的小燕子啊！懂事固然好，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很大程度上也束缚了她，压抑了她的本性。

这些他明明都知道，但那时的他却骄傲地认为，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这个偌大国家的唯一主人，可以让小燕子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该天真时就天真，需要她懂事时，她也要变得懂事。

这样的强硬对旁人有效，唯独对她小燕子没用。

之前他还不明白，而等他真正明白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呼出的气息打在小燕子的手背上，吓得她立刻缩回了手。

“皇、皇阿玛，我不是有意的……”她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

悄悄把手藏到衣袖里，攥起了拳头。手心似乎还留有软软的触感，还有一些扎扎的――那是皇阿玛的胡子……

小燕子觉得自己的左手都要烧起来了，而且还迅速地蔓延到全身，搞得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地，连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蜷缩了几下。

这感觉，还不如打一架来得自在呢，她想。

说到打架，皇阿玛功夫那么好，在他手底下自己好像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行啦，朕又没怪你，不用一副吓坏了的表情。”乾隆原本没把她这冒失行为放心上，只是看她怕得都不敢抬头了，一方面想要宽慰她，另一方面又开始怀疑自己，他真有那么可怕？

细想起来，他虽然给了小燕子独一无二的宠爱，可给她带来的伤害也是其他子女无法想象的，想那次当众打了她板子，她便一直记着。

也怨不得小姑娘怕他。

乾隆心里一片柔软，微笑着说，“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看看，眼圈都发青了。让班杰明和永琪送你们回去歇着吧。”

小燕子向来吃软不吃硬，若皇上真的怪她也就罢了，她可能还会顶嘴不服，可突然跟她来软的，打感情牌，她反倒招架不住了，觉得是自己错了。

皇阿玛不但没怪她――连他最常说的“放肆”都没说――他还冲自己笑，明明才刚醒过来，却还关心她的眼睛青啊红啊的。

可恶，她又想哭了。

她明明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怎么感觉她进宫后哭的次数，比她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啊！

刚才已经在皇阿玛面前哭过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哭了，不然，她小燕子女侠的面子要往哪搁啊？！

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这回她也不坚持留在这儿了，再待下去，说不定皇阿玛还会再说什么令她感动的话呢，那样的话，她可不敢保证能撑住不哭。

于是，她说了几句让皇上多喝水，保重身体的话之后，便跟着五阿哥班杰明出去了。

紫薇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地消化情绪。

今晚实在是太多惊和喜了。

皇上醒了，她当然是高兴的，可同样看过他龙章凤姿的模样，骤然变得这样憔悴无力，她也是伤心得不得了。好在皇上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常寿太医也打了保证，她才放下心。

看着皇上像个普通的长辈一样，亲切地跟尔康他们说话，紫薇对这位还未相认的父亲的仰慕又多了一些。

小燕子心直口快，做事全凭心意，这回直接上手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她是真的吓傻了。

但是皇上非但不怪罪，还在关心小燕子有没有睡好，连她眼底的乌青都注意到了。不用说小燕子了，即便是作为旁观者的她，也完全被他的关切打动了，眼里都噙着泪水。

当然，她是不敢和皇上随意搭话的，但是仅以宫女的身份在一旁看着，她也深深地折服于皇上慈爱的关怀。

至此，紫薇的慈父滤镜又叠了厚厚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