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瞎了，眼前是茫茫虚无一片。

　　太医说，我身体因为这些事，本就不好了。现下，没了眼睛，而且忧思过重，身体早已经糟糕透顶了。若是好好调养，没准还能活到三十五岁，也就是说，还能活十来年。

　　燕霖在那之后大发雷霆，听宫里人说他越来越暴戾。先前还难得的对皇贵妃（禾锦央）发了脾气，甚至还罚她抄了书。

　　燕霖这不过是把气撒在了旁人身上罢了，因为他不能撒在我身上。

　　太医告诉了他，如果想要我活着，那他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以我现在的状态，更不能再受什么刺激。而他，就是那个刺激。

　　太医也给了我提醒，说我这其实是心病，只有我自己才能走出来。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想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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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了双眼，反倒是看清了一些事情。我明白了，我不能死，我不配死，那我只能通过折磨自己来减轻罪恶感。而折磨的方式，就是活下去。

　　至于燕霖，先前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夺了他的命，但现在，以我这个身体，怕是连刀都拿不稳。索性不管了，我都随时有可能死了，何必在死前还想些不痛快的事？反正有些事情，我已经给他闹得够大了。

　　因为看不见，所以我后面这几年算是过得好的。

　　至少不用看见恶心的“东西”，也不用看见那些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的可恶嘴脸。

　　但也过得不好。

　　我沾染上了噩梦，几乎一睡着，就是那个场景。而且时不时会头疼欲裂，让我根本无法入睡。

　　一点小病，都会要我大命。

　　我想，这不过是我的报应罢了，我自己作的。而燕霖呢？许是我之前闹的事在现在起作用了。

　　他后来也不怎么来凤仪宫了，应该说是不能，因为他要我活着。但我能感受到他想来，为什么？因为每次他都偷偷摸摸的来，不出声，就在远处看我。

　　他以为他做得很好，我是不知道的。但实际，不过是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装作不知道罢了。

　　瞎子的世界，往往双耳，会比常人灵活。

　　不过即使他看到了我，却也不能触碰。这对他，也算是折磨，不停的折磨着他的占有欲。

　　听说朝廷里闹得更大了。

　　一开始，因为我逃跑，他们也只是闹着要废后。而现在，我身体极差，生育不了，更何况还影响到了他们九五之尊的陛下。他们就说我是妖妃，要处决我。有几个，甚至还在朝堂上以死相逼。

　　燕霖为此应该很头疼，也不怪他越来越暴戾。

　　我看着这一切，较为满意地笑了。小七的死，与我们任何人都脱不了干系，那任何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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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慢，但我还是熬到了31岁。

　　这一年，是小七去世的第七年，是我与燕霖成婚的第十五年。

　　我一直都乖乖的接受着治疗，但还是不妨感染了伤寒。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情，当时我浑身都痛，觉得要死了。在关键时刻，我还是被救了回来，但不幸的是，我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说我活不过两年了。

　　那天晚上，燕霖罕见的光明正大来到我的寝宫。

　　他一进门我就听见了动静，“咳咳，你来干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坐在塌上的我出了神。我见他一直不说话，便懒得管他了，倒头打算继续睡觉。

　　可旁边站了个人，对于一个瞎子而言，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只好再次坐起身，开始撵人走。

　　“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咳咳，我困了，你站在这儿我睡不着。”

　　他没动，因为我说完这句话时，房间寂静的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还是站在原地，不知用什么神情在看我。

　　我与他僵持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有其他反应了——他开口说话了，但一开口，声音就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要死了。”

　　不知为何，我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请求以及哽咽。“咳，那不是更好吗？反正…咳，反正我也不想活着了。”我毫不在意回答道。

　　他却执拗了起来，“你不能死……”

　　呵，这副面孔，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我深知其中的原因，所以心里觉得万分可笑。

　　“为什么不能死？咳，禾锦央不还……咳咳，好好的吗？怎么，她也要死了？所以想让我这个，咳，替身代替她活下去继续在你身边？”我毫不留情面，锋芒尽显，“咳咳，那很抱歉。即使她也要死了，咳，我也没法继续呆你身边了……因为我应该会比她先死。”

　　“够了！”他大声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心脏已经接受不了了，应该快心痛死了。

　　我突然笑了，笑着对他神秘的道：“告诉你个秘密。”

　　“你爱上我了，燕霖。”

　　“可惜我累了，不能陪你玩了。”

　　那夜他听完最后这两句话后，就独自离开了，我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