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对这个宫女莫名有很大的好感，可能也是因为她对我并不像旁人一样生分，倒让我觉得没那么拘谨，再加上我宫中本就没多少人，好不容易有个稀罕人了，自然是格外欢喜。

　　现下，我正一边对着铜镜梳妆，一边与她说话。

　　我第一个问题就是问的她的名字。她说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排行老七，名为小七。

　　小七……

　　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但当时并未在意那么多。

　　我开始从眼前的一堆簪子中挑选合适的，觉得每个都好，每个又都不好，拿不定主意，便问旁边的小七。

　　“小七，你觉得哪个簪子最适合我？”

　　小七浏览了一遍，便指到一处，“那个。”

　　我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去，看到是一个朱红色的银簪，那簪顶的红色太过靓丽，让人看到就觉得贵气十足，一看便知是位高贵的主儿。

　　我记得这几日在小七面前穿着并未太过荣华，怎得会觉得我适合这种艳丽颜色？

　　我拿起那个发簪，不解的问道：“为何会觉得这支最适合我？”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问我，“皇后娘娘要听实话吗……？”

　　我听到她这么问，差点忍不住笑了，整理好表情后故意严肃地对她说：“怎的，你还敢欺骗本宫不成？”她立刻吓得不敢动弹，“奴婢不敢！”

　　我威胁她道：“那你便快说，否则……本宫就罚你！”

　　我倒是逗她逗上瘾了，却没想到她会解释说：“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应当生来就高贵，在奴婢心中，只有这华贵的朱红才配得上！”

　　我愣住了，瞬间没了刚才的嬉笑。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说过我好话，一下子从一人嘴中听到这样的话，我便觉得她是在说谎。

　　最后，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坐下，尝试带上这发簪。

　　当别人看出皇后不过是一个赝品时，都选择去巴结禾锦央。怕得罪禾锦央，便没多少人还敬我了。再者，我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或者说我根本没什么经验。我猜想，若是小七知道了我的事，估计也会离我远远的。

　　罢了，就算是在骗我，我也听得开心。

　　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她些“没用”的事。想到再过两月便是我的生辰了，我便问她：“你及笄之年是什么时候？”

　　她回答：“回娘娘，正是今日……”

　　我心下一愣，随即皱着眉头认真的从这堆簪子中再次选出一支我认为适合小七的。

　　我动作太大，有一些已经掉到了地上，但我现在没空管。可小七在旁边，看到这些簪子掉到地上，便蹲下身捡好自己握着。

　　我总算从中挑了出来，一支琉璃簪，清新素雅，却不失活泼以及大方。

　　我再次转身，站起身，对着小七道：“女子及笄之年，应当赠予发簪。”随后伸出手，把那支发簪递给她。

　　她没有接，愣在原地。我以为她是想让我帮她带到头上，就抬手帮她插进了盘好的头发中，我满意的看了看她，“嗯，不错，果然合适。”

　　“小七，生辰快乐。”

　　我看着她没有反应，但她的眼眶渐渐湿润，而她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

　　“我可以抱一下您吗…？”

　　我笑了笑，没回答她，但我已经伸手把她给抱住了。

　　她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有些好笑，估计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见我抱住她后，就把头埋进了我的肩窝，发出小声的呜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直到她把我的肩膀彻底哭湿了以后，我才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道：“得了，生辰应当高兴才是，别哭了啊……”

　　她见状，抬起头，不再哭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才开口，“其实我家中现在仅有三个孩子，前面去世了的那四个，都是女孩儿。”

　　我一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小七看到我的神情后，无奈的微微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娘娘想的那样。本来在生下我后，看到我是女孩，也打算那样做的，但……”

　　她停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但我爹却说，留我一个，以后要么卖到宫里，要么卖给其他人家赚点钱，给我兄长他们当聘礼钱。”

　　“我便这么活下来了，但活得很苦。”

　　“还好我来的是宫中，而不是被卖给男人。还好我遇到了皇后娘娘……”

　　她说着，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却又冒了出来，但她依旧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若是娘娘不赶我走，我便就永远赖在这儿伺候娘娘了！”

　　——

　　那是我与小七之间的，第一次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