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念年的哭泣

张念年收拾好房间，已经快六点了，才准备进厨房就被张起灵拉住了。

张起灵盯着他，不吃了。

疑惑？

继续看着张念年，努力用贫瘠的面部表情传送信息。

不饿。

张念年明白了，中午吃撑了，转念一想，不行，一个长身体的大男人怎么吃那两口就扛到现在。

族长受苦了，以前肯定饥一顿饱一顿，太可怜了。

张念年的手搭上小官的手腕，明显感觉他在那一瞬间的肌肉绷紧，身体下意识的想做成攻击，战斗的本能刻在了记忆深处。

张起灵压制住反击的冲动，他不自在别人的触碰，但是这个人，从一开始的善意就直白浓烈。

修长的手指轻轻探脉，张念年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

脉搏很慢很强劲，就像长白山的山峦，终年冰雪覆盖而隐藏着神秘的力量。

张家人的体质强悍，这一点张念年不否认，确实是这样，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张家人，为了保持自身的最佳状态，张家投入了巨大的财力。

张家的古药籍传了几千年，很多古药师，都是在张家的庇护下得到传承，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给张家人制药和做药浴……

张家人的血脉和体质太过特殊，怀璧其罪，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隐世。

张家的采药人，发展各种暗线，还有巨大的信息网，古墓中药材的获取，全是庞大的人力物力。

张家的孩子从小训练，很多的东西在骨骼没发育好就开始，又是一批药浴支出。

但是，外家或者不受待见的孩子，是没有资格的，他们有的只是效果好点的金疮药。

“被张家遗弃的圣婴”。张念年念到。

没有人会不心疼小哥。

张念年每每脑海中闪过一些对小官的描述，就有被人用手狠狠扼住心脏的苦闷，那种罪恶感无法消失。

身体暗伤似乎填满了，每个骨头的缝隙，严重气血不足，长期营养不良……

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抬眼看着那双如墨侵染的眼睛，就像他母亲想的那样，她希望她的孩子有一颗温暖而澄澈的心。

张起灵强大如神佛，可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代价太过惨烈。

就像被张家人亲手推下圣坛，就像被九门中人丢弃在疗养院，就像被当成诱饵放到吃人的古墓。

张起灵依然善良，他会救每个想活着的人。

浓烈的陌生情绪冲上脑袋，张念年一把抱住张起灵，张家人都练缩骨术，近乎相似的身体，张起灵很无措，双手不知道该放在那哪里。

他看不懂张念年眼中，从一开始就包含的内疚和愤怒。

在这一刻，张起灵回想路上孩子哭泣时，大人的动作，轻轻的抱住张念年，手生涩的拍打着，安抚他不安的内心。

将脸埋在小官的脖颈，张起灵的身上带着药香，明明跟他差不多的身高，张念年总感觉小官怎么这么瘦。

张念年透过他的身体，试图去拥抱那个骨瘦嶙峋的身影，他的骨头很硬，像冰冷的石头一样，那一身的骨骼像穿出身体，把张念年刺的鲜血淋漓。

“别哭。”

张起灵的声音很平淡，和之前的态度似乎不一样了，很细微，张念年现在埋在小官的脖子，没有看见。

风吹过张念年的白发，又像吹走一身的泣不成声。

抬起头，张起灵看见了那双温和平淡的眼睛眼尾微红，眉眼惨留着说不出的悲切。

张念年收敛了情绪，转身去厨房。

他不想族长看见，他这个当叔叔狼狈的样子。

张起灵站在原地很久，脖子似乎还存留着眼泪的湿痕。

手腕上冰凉的指温还在……

张起灵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