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冬日雪后的阳光并无多少暖意不适宜外出，但长信宫中种了几株红梅，与白雪相映艳丽无双。是以卫太后抱了手炉在廊下赏红梅白雪，只觉呼吸间清香馥郁，不由笑道：“真好看，要是有一片梅林就更好看了。”

五公主目光从白雪红梅上移开，笑道“大母别想着好看，还是多注意身体，染了风寒可不是玩的。”说着就替卫太后掖紧了披风。

卫太后听了，点点她的脑袋，朝身旁的阿然道“你瞧瞧她，像不像个小管家婆。年纪一点点大，总爱管着我。”

阿然听出卫太后话音里的调侃，忙道“太后，就缺五公主这样管着。瞧瞧身子好了不少呢，我可省心了。”

卫太后大笑起来，指着阿然，道“我找你做同盟，你倒向着她”

“太后，谁有理，我向着谁。”阿然佯作正经的样子，道

三人正说笑着，就听宫门口一阵嘈杂声，太子妃拨开一众宫人，冲到庭院内，看见站在廊下的卫太后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哭着跪倒在卫太后面前，“大母，救救儿臣吧。儿臣不活了，太子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要废了儿臣。”

卫太后神色难看，几乎压不住了，冷冷道：“你在胡说什么”

太子妃啜泣着道：“大母并非胡说，是太子他，他就是看儿臣不顺眼，想要废了儿臣。”说着就抬起头，露出脸上鲜明的巴掌印。

五公主捂着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她以仁善贤德著称的太子兄长干的。

卫太后晃了晃身子，被眼疾手快的阿然扶住，“太后”

卫太后定下心神，朝太子妃道“不成体统，去收拾一下，这像什么样子。”说着就朝阿然使了个眼色，又扶着五公主的手，道“咱们进去”

说着就带五公主进入殿内，太子妃也随阿然去梳洗更衣。

没过一会，阿然带着更衣完毕的太子妃进来，太子妃朝卫太后行了一礼，就坐下低低抽涕。阿然上前朝卫太后低语道“身上有几处青紫，想来是磕到了。”

卫太后蹙眉叹了一声，心里越发吃惊，是什么样的大事会让太子不顾体面这样对太子妃，还动手打人扬言要废了她。她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给我如实说来。”

太子妃擦了眼泪，徐徐道出。原来太子不知从何处听说她以前给曲泠君送东西，还让送礼的小黄门就假作是太子派去的人，言语间对曲泠君百般关怀。引得梁家夫妻不睦，曲泠君受苦，甚至还拿出她以前送去的一块绫缎为证。她一开始没底气，所以不敢多言，只由着太子骂。但到后面太子又把之前芙蓉佩的事情翻出来，十分笃定的说就是她故意陷害曲泠君，想要害死她。这事太子妃没干过，所以和太子争辩起来，说了些太子心里有鬼的话。太子愤而动手，太子妃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两人打了起来。太子这才脱口而出要废了太子妃。

卫太后听完，眼中冰寒如渊，“我问你，送过还是没送过”

太子妃吓得双膝发软，身上汗毛直竖，结结巴巴的道“送过”她看卫太后脸色阴沉，急忙道“我就送过那一回，大母，我当时是气不过宫里人总拿曲娘子和我比。但我保证就送了那一回。我可以发誓”

“哼，一回，亏你说的出口”卫太后语气不豫，“这一回，你就可以逼死人，知不知道”

太子妃叩头请罪，“大母，儿臣知错了，后来母后派人教导宫规，张良娣又接管东宫宫务，儿臣就再也没干这事。”她膝行向前几步，呜呜咽咽的哭道“这事儿臣有错，认罚。但殿下不能把什么事都怪到儿臣头上，儿臣确没有送过什么芙蓉佩，殿下怎能听了别人的挑拨就诬陷儿臣。”她不停哭诉，“儿臣有错，儿臣也认错。但没做过的事情殿下不能强扣在儿臣头上，儿臣知道自己不得殿下的心，但殿下也不能这般偏颇。”

卫太后闭目扶额长叹，稍待双目一睁，冷峻目光注视太子妃，低喝道“给我闭嘴”

太子妃一下子止住哭声，只浑身打哆嗦，吓得不行。她敢来找卫太后撑腰全靠一时被太子气昏头了，不管不顾就想出口气。但现在被卫太后一吓立马又回过神来了。她又后怕，要是把卫太后气出个好歹，只怕不等太子废了自己，文帝就先要把自己废了。她带了哭音惶恐，道：“大母，儿臣负气之语，请大母恕罪。但实在殿下欺人太甚，他肯定是听了骆济通那个贱人……”

太子妃刚骂出口，就看卫太后看向她目光淡漠，脸上似乎带着寒冰般的冷意。只能复又哭将起来。

这时五公主端着一盏菊花茶，恭恭敬敬递到卫太后手边，“大母，饮一口吧。”她看了眼跪在地上低低哭泣的太子妃，轻声道“大母，此事可大可小，但倘若储妃真的受屈，那长兄又是从何处知晓此事，又是谁刻意误导呢”

卫太后看向五公主，定了一会，忽的微微含笑，“小悦儿长大了。”她旋即沉声道“让太子来”

太子妃大喜，她来寻卫太后就是想让卫太后做主敲打太子，也震慑东宫那帮姬妾。别以为自己被太子训斥就好欺负。她擦了擦眼泪，恭敬行礼道“谢大母”

其实五公主帮太子妃说话，是想着太子妃又蠢又笨，是个实心眼的坏人。说她搞这些阴私算计，她做的出来，但也会承认。就算不承认，别人吓吓她，诈几句，她肯定会说秃噜嘴。如今只这样一味说冤枉，倒真有几分不对劲。只是芙蓉佩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会是谁呢。所以此事不宜闹大，但仍需有个结果。毕竟太子妃之位易主，首先东宫就要有一场大的震动，同时朝堂之上又会有不利于太子的声音出现。卫太后固然可以把太子妃强压回东宫，但太子与太子妃之间气难平，早晚也会闹出乱子，不如震慑太子妃，压平太子。是以卫太后才会借坡下驴，顺着自己的话。

另一边赶到长秋宫的太子，向宣皇后诉说了事情经过。宣皇后听完，呵斥道“你在做什么，你看看你。这样的事情该告知我，然后大家一起与储妃细细分说才是，你怎么能，能……”话没说完，就咳嗽不止。

程少商急忙递上茶，又轻声劝慰道“皇后，储妃无才无德，卑劣狭隘。此事是她的错，若因太后包庇而安然无恙，也是太后纵容，并非太子之错。”

宣皇后摇了摇头，想要再说，但病中气力不足，只得趴在凭几上缓神。

太子见状，上前握住宣皇后的手，眼泪满眶，“儿臣不孝，连累母后为难。”他停一停，十分艰难的下了一个决定，“要是大母决意庇护储妃，儿臣也愿意将她重新接回东宫。”

程少商贝齿轻咬，道：“储妃浅薄无知，阴害曲夫人，让曲夫人苦痛委屈险些蒙上不白之冤，难道不用受罚”她拍着宣皇后的背，轻声道“皇后，妾并非刻薄偏狭之人。可妾以为，所有人都该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太子所为正是该行之事。”

宣皇后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像自己不知太子妃为人，执意包庇一样，所以无奈一笑，向他们解释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储妃乃是陛下当年……”

“皇后，妾知道”程少商打断宣皇后的絮叨，她嘟着唇，撒娇道“皇后眼见太子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还有东宫的那些姬妾，哪一个喜欢储妃。皇后还是不要管这事了，太后要管是太后的事，皇后生病了就该好好修养。”

她说着就朝太子打眼色，太子会意，道“母后快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此事儿臣会处理好的”他正色道“实在不行儿臣就把储妃接回东宫”

宣皇后听着程少商和太子的劝慰，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那好吧，太子凡事要多想想。”

“是母后”太子拱手答道

程少商上前服侍着宣皇后躺下，见她呼吸缓慢，神情放松了，才和太子悄声从寝殿退出。

太子一出门便坐在阶上，他后背佝偻，阳光照在他身上，也扫不去他的颓丧与无助。

“殿下”程少商轻声低唤

太子自嘲地一笑，“外头有人说孤无行无德，其实这话说的没错，最好再加上一句无眼。当初孤看错太子妃，害泠君所嫁非人。如今孤想为泠君做主，让储妃得到教训。反被储妃拿捏，呵呵，孤这个储君，真是一无是处。”

少商没有安慰太子，反尖锐的问道“殿下，曲夫人即将成婚，想来早将旧事抛诸脑后。殿下与储妃争辩旧事，难道不是做无用功？”

太子一愣，淡淡一笑道：“孤知道你的意思。但事情总要弄清楚才行，若只因泠君不在意了，孤就不管。那孤为何要帮她作证，不如不管独善其身。”

“那不就是了”程少商拊掌笑道“殿下，是储妃刁滑奸诈，暗害曲夫人，还推脱责任。您秉公处置，虽有些许莽撞之言，但并无过错。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后都没有责怪您的理由，您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坐到太子身旁，双眼如稚子般澄净无瑕。“殿下，您十年前也许做错了，可十年后您没有做错。您知道曲夫人因储妃之故受虐打，所以才想惩戒储妃。一则让储妃吃到苦头，以后不敢再犯；二则让曲夫人宽慰一二，安抚她无辜受屈。若殿下顾忌所谓的夫妻和睦，而不闻不问，那才让人心寒呢。”

太子被程少商热切的语气感染，不自觉露出几分温柔笑容，“你与济通，都是善良单纯的女娘，所以说出来的话都差不多，她也是这样劝孤的。”

程少商气鼓鼓的说道“殿下，妾并不善良。妾讨厌储妃，觉得她做错了事情却因为太后之故而简单逃过，心中十分不甘，要是有机会定好好教训储妃。”

她撅着小嘴，皱着眉头，肥嘟嘟的小脸蛋像是个圆圆的球，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笑。太子看她像个小大人，努力发泄心中的不满。然而满脸的稚气和无助却将一腔怒火软化，既纯真又可爱。他温柔的揉揉程少商的头，笑道“不可如此莽撞，你没听母后的话吗，储妃的身份不一般”

程少商顿时泄了气，像一只竖起毛的乳猫，突然被人浇下一盆凉水，所有的毛贴在了皮肉之上，有气无处发泄。半晌她叹道“太子殿下，您当初究竟为何娶她呀。”娶错老婆毁三代啊。

太子愣了愣，苦笑道：“一来是父皇有言在先，孤不忍父皇为我悔诺。二来……孤和她自小定亲，世人皆知，若孤悔婚，那她以后就很难再嫁的好了，岂不是害她一生？”

“那您还不如悔婚呢”

“嗯？”

程少商的小声嘟囔，太子并没有听清，所以不由反问了一声。

程少商连摇了摇头，道：“殿下我是说一定要接储妃回来吗，不能给她个教训吗”她又想了想，正色道“比如废了她，或者禁足，不行就打储妃两顿吧，算是略施薄惩。”对于某些性质恶劣但又无法判重刑的罪责而言，狠狠打一顿比什么都管用。

太子怔了怔，柔声道“岂能如此，说到底太子妃并未造成什么大事。而且殴打妇人岂是君子所为。”

“怎么没有造成大事”程少商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曲夫人不是因她而无辜被殴打，芙蓉佩一事不就是她故意的”

一说到芙蓉佩，太子眉头紧缩，怔怔不出声。程少商见太子如此，以为太子又心软了，于是忙道“妾知道殿下若是薄待储妃，人家可能会说您凉薄无情，但妾觉得储妃行止不端要好好教育。”她看着太子，直言不讳道“男子殴打妇人当然是不对的！可有时情势所迫啊。像我那位前二叔母，真真一个歹毒的泼妇！二叔父教她她不听，骂又骂不过，送回娘家娘家又宠溺，休又休不了，整天撺掇我大母算计家父家母，闹的家里鸡犬不宁，除了打她两下还能怎样！不是我说，当初要是我二叔父狠狠打二叔母一顿，没准后来都不会绝婚了。”她有理有据的和太子摆事实讲道理，“俗话说，小人畏威不畏德。有些人啊，就爱欺负好人！殿下您看我，当初刚进宫时，我都不敢正眼看您，可现在，我都敢撺掇您殴打储妃了，这简直是犯上呀！可见，上位者还是得有些威严的……”

太子本沉浸在芙蓉佩的事情里，被程少商这么一打岔索性丢开这事，失声笑道“你啊，哈哈”

他想程少商生机勃勃，与生长在深宫中的那些孱弱苍白的生物截然不同，犹如韧性强壮的野生藤蔓，哪怕没有树枝可盘绕，也能自己直立成束，向上生出枝条迎接阳光。太子之前的愁云被一扫而空。

这时有宫人径直前来，朝太子恭敬行礼道“殿下，太后请您过去”

太子再度深锁愁眉，长长叹了一声。随即起身整理衣物，道“孤知道了”他转身，拍拍程少商的肩膀，“好了，好好照顾母后。”

程少商躬身道“是，殿下”

目送着太子远去，程少商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她深知现如今的处境，嫁入小越侯府已是既定事实，不容更改，那她就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利。一个小小的宁安君不足以让越氏高看她，所以她要抓住皇后和太子。卫妖婆明年就要离开都城前往丰县，届时皇后又会成为都城的老大。那她就要好好的服侍皇后，让皇后离不开她。同时更要和太子打好关系，让小越侯有所忌惮。程少商冷哼一声。这世上的事情，是当皇帝的人说了算，他们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命运，而且不容许抵抗。可是，皇帝这个位置，不会永远一个人坐。历史上早死的皇帝一抓一大把，更何况皇帝老头的岁数是半只脚跨棺材，数着日子过。只要等到太子登基，皇后成为太后，那她就可以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在那之前她会好好的服侍皇后，让皇后开心快乐，身体健康的成为太后。也会好好帮太子坐稳储君之位，直到成为皇帝。那时候她的好日子才来了，区区越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她的垫脚石。

作者程少商是个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懂得抓住对方的软处。比如一开始在程家，她就善于程始夫妇抛弃她这件事来使程家人对她产生愧疚。不管发生任何争吵，只要搬出抛弃她这件事 程家人就必须让步，因为这是欠她的。对于宣皇后，程少商善于寻找和她的共鸣，例如寄人篱下，有父母等于没父母。程少商明白自身处境和价值，所以在五公主和宣皇后矛盾加剧的时候，成为宣皇后的贴心小棉袄。程少商与太子的对话，内容大多出自原著。殴打这个是原著原文，实在不能理解，一个现代女性对一个男性提出你可以打老婆。价值观不同，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