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筹码

你和西瑞莉丝·格林格拉斯一起走进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时，除了迎面走来的安妮塔和柯拉，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靠近壁炉的两三个学生依旧在看书，有两个女生正倚在黑沙发上闲聊。左边有人在下巫师棋，站着的观众们看得聚精会神。还有下棋的人旁边的那一张桌子，有两个斯莱特林的四年级在聊天。

    其中一个男生你叫不出名字，另一个是小巴蒂·克劳奇。

    你站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你，但你依旧感觉到了交叉投射过来的注意力。像是黑暗里亮起的聚光灯，又或者是十多束破空射过来的箭，无形的压力几乎快要把你钉在原地。所有人都在假装做自己的事，但实际上你就在他们眼角的余光里，在他们听觉的边缘，在他们注意力的最中心。

    西瑞莉斯很享受这种关注，她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抓住安妮塔和柯拉的手，和她们一起走到壁炉旁坐下。“我和艾德娜快被吓死了，我们只是想去南瓜地里挑个好看的南瓜做万圣节灯，谁知道安德鲁·博格会倒在那里？直挺挺的，像具尸体！”

    “他怎么了？” “我听说有人攻击了他，是谁？”安妮塔和柯拉问。

    “我可不知道，那周围谁也没有。你说是吧，艾德娜？”西瑞莉斯转向你。

    你，艾德娜·舍菲克，坐在旁边的单人扶手椅上，点了点头。你不想参与这场讨论，尽管西瑞莉斯、安妮塔和柯拉都是你的好友。你只是心不在焉地感觉到你的魔法袍口袋里装了个东西，很轻、很小，隔着几层衣物贴在你的皮肤上。你在进校长室之前就把它放进去了，任何人都不知道。

    “那校长怎么说？”柯拉问。

    “校长只是问了我们当时的情况……他说安德鲁可能只是在田里摔了一跤。但是他把自己摔断了手，摔昏迷了？邓布利多当我们是四岁小孩呢？”西瑞莉斯突然压低声调，神神秘秘地凑近安妮塔和柯拉，“我觉得他是被禁林里出来的什么东西攻击了，某种危险的神奇生物之类的。”

    “那也是安德鲁应得的，谁让他前段时间捉弄赫奇帕奇的女生，害别人从二楼摔下去。现在他的手也骨折了，刚好扯平。“安妮塔说得幸灾乐祸。

    柯拉和西瑞莉斯都赞同地点头。事实上，你觉得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所有隐藏的听众都在心里点了点头。你终于受不了这些人的伪装，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

    早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你母亲就认为你不适合斯莱特林。她说：“小甜饼，我不是说你没有能够在纯血学生中脱颖而出的相貌和智慧，我也绝没有认为你不够有洞察力和谋划。但是圣诞节的时候，你宁愿西瑞莉斯的裙子比你的更漂亮是不是？这样所有人都会围着她了。” 你说，那些围着她的人不是真心在夸她的裙子漂亮，而你更希望周围的人不要在你跟前演戏。

    你母亲摸了摸你的头：“就像我说的，你不适合斯莱特林。”

    但是为什么分院帽最终把你分进了斯莱特林？

    你在小巴蒂坐着的桌前停下来，打断了那个男学生的话。你有些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听到你们在说魔药，就突然想起我借了巴蒂魔药课的笔记还没有还。我把它忘在魔药教室了，巴蒂，你可以跟我去取吗？”

    你从来没有向小巴蒂借过魔药课笔记，但小巴蒂脸上立马就浮现出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神情：“噢是的，当然了。亚瑟，我们下次再接着聊。”他很自然地站起来，跟着你朝休息室外走，表现得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小巴蒂麦斯·克劳奇，现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儿子。长相英俊，成绩优异，举止得体，从来毫无破绽。

    你们走进魔药课教室，你小心地关上门。现在临近宵禁时刻，走廊和教室里都空无一人。你转身，看见小巴蒂环顾四周，装模作样地问你：“艾德娜，你把笔记本放哪里了？”

    但你现在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你深吸一口气，问他：“今天安德鲁被攻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旁边？”

    小巴蒂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变：“我今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见过安德鲁·博格。”

    你盯着他，他那双褐色的眼睛很坦然地看着你。就像小时候他和你从厨房偷饼干被发现，他也是这么站在你母亲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没有，舍菲克太太，艾德娜一块都没有吃，都是我吃的。”

    一流的骗子。你这么想着，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你把手举在跟前，摊开手，那个小东西就在你的手心稍微滚了滚。那是一颗刻着花体字母“B”的银色袖扣，特殊定制的，小巴蒂好几件衬衣上都钉着这种扣子。“我在南瓜地里捡到的。”你说。

    西瑞莉斯只顾着尖叫，而你一眼就看见了昏迷的安德鲁手边的这颗袖扣。当时你几乎没有思考就立马蹲下来，一边装作想要叫醒安德鲁，一边偷偷把袖扣藏在手心。

    小巴蒂看了看你手心的纽扣，脸上浮现出笑容。“安德鲁·博格的恶作剧导致赫奇帕奇的学生跌下二楼，我父亲却无法追究他的责任。他说安德鲁还未成年，教育他是霍格沃茨的工作。”小巴蒂语调戏谑，“但是我知道博格家族是我父亲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我父亲需要他们来帮助自己竞选魔法部部长。所以这是他办不到的事，作为法律执行司司长，他做不到既保证自己的位置，又保证正义得到伸张。”

    小巴蒂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你跟前。他现在已经长得比你高了，让你不得不稍微抬头才能直视他。

    “但是我能做到，“他说，他眼中的光仿佛在黑暗隧道的尽头，”或者说，只要有你的帮助，我就能做到。“

    只要你把手中的纽扣给他，他的完美犯罪就在你的帮助下成功了。他就能做到他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既保证自己的地位，又让报应不爽。

    他要你成为他的犯罪伙伴。

    “但是正义不应该通过私刑伸张。”你听见你的理智说。

    小巴蒂笑起来，他说：“艾德娜，你才没有这么死板。”你知道小巴蒂根本不在乎什么伸张正义、以牙还牙。他只在乎他能办到他父亲做不到的事。他只在乎结果，过程不重要，达成的方式也不重要。他最终会被他自己的这个态度给毁了，你的理智是这么觉得的。

    “或者你可以回到校长室，把这颗纽扣交给邓布利多，”小巴蒂接着说，语气轻松，仿佛在讲笑话似的，“我倒是也不会怎么样。他们最多让我停学，我父亲关我几个月禁闭。然后他失去他最重要的支持者，而我的家族因我蒙羞。”

    你依旧没有回答。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教室里就只有讲台上还亮着魔法蜡烛。昏黄的光照亮你和小巴蒂的侧脸，而另一侧藏在深重的黑暗里。小巴蒂在观察你，你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的衣服有股木质香气。

    “又或者，艾德娜，”他的声音低下来，“你可以留着这颗纽扣。这是你的筹码，你拿着这颗纽扣就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而我为了这颗纽扣，会答应你的每个要求。”四周的空气细细密密，像是一张绷得笔直的网，而你在中间有点透不过气。

    他靠得这么近，伸手就可以把纽扣拿走。而且他的外袍里装着魔杖，他的战斗水平大概比你高出不少。但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等你做选择。

    你早在南瓜地里的时候就做出了那个愚蠢的选择。

    你冲小巴蒂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纽扣塞到他手里。“得了吧，巴蒂。”你说。

    收手的时候，小巴蒂抓住了你的手腕，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得意。“我听说魁地奇的那个击球手正在追求你，听我一句劝，他配不上你。”

    看吧，只要让他占了上风，他就会开始得寸进尺。你没好气地回复他：“关你什么事？你怎么比西瑞莉斯还八卦？”

    “我觉得这应该是公平竞争。”小巴蒂一本正经地说。

    “什……什么？”你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小巴蒂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艾德娜，我总不可能永远当你的朋友吧？我想追求你。”

    你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自己的手。你不喜欢每天无休止地演戏，你也不喜欢虚伪的笑容。你只希望每个人都很真诚，这样生活就会很简单，你也不会整天都提心吊胆。所以你应该离小巴蒂越远越好，你的理智在脑海里提醒你，你已经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了，不要再做第二个。

    你觉得自己有点热，你的脸快烧起来了。

    “这周末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怎么样？就我们俩。”

    你的理智在脑子里尖叫，但你的身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