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妖魔之息

深沉的钟鸣声从山间传来，这时已经到了晚食的时间。启伸了伸懒腰，给马儿投掷了今天最后的粮食。他拍拍脸后，正准备回家。本打算吃饱喝足再睡上一觉，这时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个小孩正在向他跑来。

“哟！这不是阿信嘛……那后面那厮又是谁？”启很是惊奇，漫不经心地眺望着。正在追赶阿信的宁仿佛看到了前方自己的父亲，于是便举起了火把大喊道：“父亲！快拦住阿信！”

“啥？懒猪？兔崽子你说什么呢！”启话音刚落，阿离就已经窜到了他的跟前，一跃而起。启顿时张大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阿离扑到了自己的脸上。阿离如蜻蜓点水般垫着启的脑袋，并在上面打了个转，很快就跑出了山谷。启险些被晃倒，脑袋还有一丝晕眩。

这时，信追赶到了这里，直接擦过了启的身体，头也没回一下。

好一会儿，启才从眩晕的状态中缓过来，一下子迷茫了，心想：“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他又看了看前方，宁就要到他的跟前来了。

启心里有点慌乱了：这兔崽子铁定看见了我刚才那般模样，不行，我得装一装……

“父亲！快，快去追阿信，阿信，他跑到山谷外去了！”

“啊！刚才阿信过去了！”启的思绪被打断了，他二话不说夺过宁手中的火把，此时火把燃烧得只剩半截了。他一边赶去拉马，一边对着宁嘱咐道：“阿宁！快回去通知老族长！阿信跑了！我现在去追！”

“父亲，我跟你一起去吧！”

“十几岁的娃娃，去了能帮上什么忙？别愣着！赶紧按我说的去办！”

沉睡的他，犹如一道雷霆过后般苏醒。阿宁咬着牙离开了。他再一次感受到父亲如此般的威严……

火把一点点的燃烧，可启却怎么也拉不动那匹“懒”马，他大声斥骂道：“你这懒驴，几年不骑，你还变相了是吧？”无奈，启只能跑着去追阿信了，趁着这根火把还没熄灭之前。

他凝视着前方深沉的黑暗，毅然奔赴。

阿信快跑着，无视了眼前的黑暗，直到最后一点光芒消散殆尽，阿离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终于完全脱离了大道。这时，阿信才止住脚步，没有火把，没有光芒，黑暗中永远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萧瑟的风声，就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冷风如刀刃般吹刮着阿信的肌肤和伤口。他开始打起哆嗦，又蜷缩在了原地。如果带上了火把，兴许会好一些吧。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好冷，这就是大人们所说的黑暗吗？”他将四肢张开，身子趴在地面上，开始匍匐前行。

“看来我已经迷路了……不行，我必须尽快找到阿离带她回家。”他带着沉重的呼吸告诉自己。

他像一只老龟一样爬行着，良久……他的位置仿佛并没有改变一样，因为四周都是黑暗，无论他怎么爬，都好像是在原地打转一样。他的呼吸也因此逐渐变得急促。

这时，地面开始微微颤动，仿佛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行走一样。他吓得缩成一团，已经不敢呼吸了。

“妖魔！”这是他第一个所能想到的。即使在山上打过几年的猎，但他还是很惧怕这种未知的怪物。只听那行走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要踏过他的身体。他睁大了双眼，警惕的注视着黑暗。

他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又怎么能看清黑暗中的妖魔呢？那声音又近了，突然间就从阿信的耳畔响起。阿信差点要喊出来，又被强行憋回去了。不过那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而冷汗已经将他的身体浸透。

此时，他又惊颤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背脊。他迅速地把手一抓，恰好夹住了两只柔软的长长的耳朵。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脉脉的流水在他的指尖抚过。

“阿离！”他兴奋地将兔子抱在怀里。阿离则用头碰了碰阿信，两只长耳悠哉地摆动着。

“嗯嗯，我知道。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保证不会让我兄长杀你……”就像是他在自言自语一样。“可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了……”

他又猛地抬起头说道：“什么！你知道回去的路！那可真有你的！”他似乎忘记了黑暗中还隐藏着危险。

此时，阿离将双耳竖得直直的。阿信没敢说一句话，只是他们的目光都转向了刚才那振动声消失的地方。“它又来了吗？”阿信心里想着，于是缓缓的起身，如覆薄冰。那边传来可怕的怒嚎，仿佛是妖魔在和他说：“小子！我看见你了！”

阿信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前面的家伙一定很巨大且凶残。他摸索着地面，拾起一块小石子朝那边甩了过去，石子与空气摩擦着，发出了断弦的尖鸣。只听见前方又传出了一阵怒嚎，而比之前的更加尖锐。阿信这一盲甩应该是歪打正着打中了妖魔的要害。

“不妙！”阿信趁势朝着与对方相反的方向撒腿就跑。他不敢回头，即使他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他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连退了好几步。这种触感并没有石头和树干那么僵硬。

这时他转过身去，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又缓慢地往后挪着。一步，两步，三步……这时，他的背好像又靠到了什么东西。阿离也竖起了双耳。顷刻间，他感到了一丝寒意，但并不是冷风给他带来的。他仰头一望，凝视着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同时，那双眼睛也满怀杀意地凝视着他。

下一秒，一道爪光惊现，阿信被击飞了好几米。他在地面翻滚了好几圈，最后趴在了原地。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抓痕，身体被浸出的鲜血和灰尘包裹着，可他还是紧紧地抱着阿离不肯放手。他吃力地说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声音还在逼近，阿信已经顾不上伤势了。他艰难地爬起，朝着未知的方向逃去。不知跑了多久，冷风渐渐消失，那可怕的妖魔也没有了动静。他听到前方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如佩环般清脆。他顿时感到舒畅多了，背后的伤痛也减缓了许多，但他还是不敢慢下来，就像他的二叔启曾经对他说的那样：“当你离死亡和失败只有寸步之遥时，不要回头继续跑。等到将要成功时，更要加快步伐去追逐，因为成功与失败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耳听着流水就在步前，阿信却踩到什么东西而将要落入了水中，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手中的阿离抛向了岸边。扑通一声，水花溅起一道雨瀑。水中，阿信仰头凝视着水中的黑暗，他身体下沉着，伤口上的血滴在流水中化开，变成了一朵朵随时消散的花蕾。

他双眼微闭，心里还在叨叨着：“我要死了吗？唉，这就是命吧……”这时，他看见水面透进了一道微弱的光芒，这道光芒仿佛就是他心中的太阳。他又想着：“太阳？看来我真的……”阿信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它，目光中充斥着渴望。

突然，一只粗壮的手冲进水中，握住了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