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第五人格

“每当你调制出新的药剂时，请不要忘记。”旅者靠在门边有你说道，“使我们得以立足于这个世界的学问，其本质是混乱与邪恶，当秩序落魄到一定程度，维度就将倾塌。”

你看着手中的试剂由红转黑，而混浊的色彩又逐渐褪去，才开口回应她的话语。

“我一直在承认自己是自私自利的人。”语气平淡到隐隐的自嘲都充斥着刺耳，“从少年时至今，一直。若不是我天性自私，《血录》也无法在冗长之血脉中选中我。游子，我因乱序而生。在生命之中我逐渐意识，亦逐渐接纳。”

旅者起身，将你面前散乱的、泛黄的诊断单—一收起。长期以来它们放在你的实验台上，或是用作点火的引子，或是用来擦拭染了灰尘的指尖。你已快忘了它们原本是什么，因为其中的一些字迹业已模糊不清，即使你曾经一笔一划地写下，又将其修订好。它们像是你盲目摸索着，又充斥着无理性希望的过去。你终于在得知某个悲哀的消息后，意识到了自身的可笑。心头的茫然似乎与童年时重合，可实质却又大相径庭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们从不被世俗接纳，自甘堕落也并非理性的选择。”旅者将诊断单放在书柜已空的一格，“至少无序学真的曾在神明与恶魔的联合绞杀下，使得人类延续。世间万物并非黑白分明，我们铭刻过去，现在与未来所犯下的所有罪孽，但也应留存我们所作的贡献。”

说到这里，她用指尖叩了叩已有些发霉的木隔板，那声音对你的神经是一种折磨，嘈杂得要命。你不自觉皱了皱眉，而旅者亦察觉到你的反应。

“你曾经有想过他的死会给你带来如此打击吗？”她沉默良久后平静地询问，“你的大脑已经在自我防卫了。”

没有任何回答，于是在注视你直到你无表情的面部上滚落泪珠后，她默默叹了气并按住了你颤抖着的手腕。但很明显，你并未因此而恢复理智。

“冷静下来。”她看到你的眼神中仅余麻木，“听我说，如果他在的话……如果那个看上去疯疯癫癫，似乎从未清醒过的音乐家在的话，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这么狼狈……”最后你终于从昏沉中夺来了些许身躯的控制权，“但如果不是我竭力寻找，恐怕他再也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

你的手在试管架上游了几个来回，才发现方才调制的药剂安稳地停着。你感到安心，可旅者却只觉得毛骨悚然。毕竟她曾见过这种微笑，那些被世界之疾所荼毒的人们，在迎接死亡时往往会露出这种表情。但如今旅者已不会因恐慌而触动，就像你也不会再铭记往后每一个因病而哭泣的孩子一样。

人们往往遗忘年轻时的执着，又往往为对自我的不忠悲鸣。

“我原以为我给自己的九天九夜是为了赎罪，但在药剂完成的那刹那，我意识到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私心。”你从上衣的内侧口袋中抽出封信，“肮脏的愿望仍需要有人收尸，把它带给伦敦东区的‘共犯’吧，祝你旅途顺利。”

旅者接过信后透过窗望向海空交线，白鸽掠影倒映于她的眼中。

—Day 0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