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请安

正说着，殿外有宫人通传：“钟贵人到。”

听得这一声，本来还在闲谈的嫔妃们都静了下来，不自觉地向外看去。

谁也无法形容她的容貌有多么惊心动魄的美，那美像一张大网，将众人紧紧裹住，束缚的人喘不上气。

不少人目光中流动着一丝悲色，那是后宫女子的自知之明和对未卜前程的哀叹。

钟灵行了一礼：“臣妾恰春堂贵人钟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事如意。”随后，她又向诸位妃嫔行礼。

皇后善忍，很快恢复端庄雍容，和言道：“这便是钟妹妹了，本早应相见的。只是一直大雪，到了今日才得见。起来吧，剪秋，赐座。”

华妃似笑非笑盯着她一身绫罗，“咱们冬日的衣衫厚重，怎么钟妹妹这一身却很轻薄，好似不畏冷？”

曹容华笑吟吟捧着茶盏暖手，“听内务府说江宁织造新贡了一种织锦缎，虽然轻薄，却十分暖和。”

钟灵淡淡笑道：“曹容华好眼力。”满座妃嫔看上去都是有故事的人。

像皇后的标签——朱门之祸，倾向和心机双项满值。

又譬如华妃的标签——欢宜不宜，得到了世上最贵重的宠爱，代价是再也感受不到爱。

就连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曹容华都有‘小家碧玉’、‘思虑入微’几个特质。

曹容华唇际欲笑未笑：“不是我好眼力，而是乍一看见妹妹穿得单薄，害怕冻着了妹妹。原来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只是这织锦缎难得，连皇后宫里也都没有，我也只是听说了胡乱一猜罢了。”

她娓娓道来，众人难免多了一份醋意，钟灵还是那样淡淡的神情：“是吗？皇上只是赏了我衣裳，别的我不多问，也全不知道。”

嫔妃们见她始终不温不火的，既没有位卑的自惭，也没有骤然得势的娇纵，便知知道不好相与。

后宫妃嫔大多出身显贵。

譬如皇后出身朱门，她的姑母是太后、姐姐是先皇后，权势显赫于天下；华妃慕容氏是将门女儿，父兄皆是封疆大吏；端妃齐月宾是开国元勋齐不迟之后，自幼养于深宫，长于太后侧；就连不甚得宠的悫妃也有个侯爷父亲。

相形之下，钟贵人的家世确实单薄了很多。

不过当下皇帝正是迷恋钟贵人的时候，钟贵人一时半会儿也倒也不了。

到了晚间，天空灰蒙蒙的，似是有暴雨要倾覆，玄凌望着窗外的天色不欲再动，便留宿在凤仪宫。

皇后许久不与皇帝如此亲近了，欢喜之下，越发柔顺。

鱼水之欢后，皇帝却不自觉回想起这几日召钟灵侍寝，那一手晶莹光滑的肌理，这么爱抚都不够。

而他现下对着的肌肤虽也是皇后精心保养过的，但肉体凡胎，怎及新人雪腻霜腴，何况皇后足足大了钟灵十多岁。

色衰，自然也就爱弛。

这一夜皇帝并不尽兴，更加想着钟灵的好了，第二日便让李长送了个‘懿’字到恰春堂，此后钟灵便是‘懿贵人’了。

“皇上就这样喜欢钟氏。婢子出身，现在与咱们平起平坐不算，还得‘懿’字为封号。”丽贵嫔不快的拧着帕子。

宓秀宫中欢宜香袅袅升起，氤氲了华妃的神色，惟听一声冷哼，“女子懿德。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

曹容华似是劝解，“听说内务府选了‘容、嘉、懿’三个字做徽号。皇上原是想选‘容’字的，还是皇后说‘懿，美也。’更合钟氏。”

华妃一向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觉得对方不过是比自己早生几年才当上皇后，“皇后倒惯会讨皇上喜欢的。人老珠黄，就想着安排年轻的候着。”

不过钟氏出众的美貌，还是让她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华妃冲周宁海使了个眼色，周宁海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与其放任钟氏坐大，还不如趁着她羽翼未丰，将她牢牢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