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

五谷山，白镶村，西林之外两孤坟，柳昌之伴左。

一身青衣的柳言之站在光处，太阳剧烈的照射万物，他缓慢的伸出右手，捂住双眼，眼中依旧明亮无比。

「原来白天的世界也可以让人如此眷恋。」

「师傅，你说过看人不能用眼要用心，但是你呢？你用的是什么呢？」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其中一位孤坟，曾经的回忆一丝丝拾起。

「这孩子天生瞽者，收养他何用也，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恐命数也不久矣。」

柳言之躲在树旁，一身破旧，满头狼藉。再加上双瞳失明，丢弃此地定是活不长久。

「老柳，你还是这么一副倔脾气，我瞧他筋骨极佳、性格温和，很适合做你的徒弟，收了他也不算此行一无所获，再者，你学的医法不整好就需要极阴之体吗？」

「好好好，听你的，我收他就是了！」

溪流山间，竹林侧。

「蹲好，一百斤的重量都扛不起，日后我还怎么教你医法！」

「你照着书都能扎错日后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

「今日不把这十本医书记完，明日你就滚出白洛院，就当我没有交过你这个徒弟。」

柳童期遇池鱼，静观之，其鱼浮水望明月，不得解，便寻师问道。

「师傅师傅，院落中的池鱼为什么浮水而不沉呢？」

夜间熬药的柳昌之不耐烦的应付一下道：「大概是死了，等一会我把它们都清蒸了就好了。」

「但是师傅，它们好像还在呼吸啊！」

「那就更好办了，活着说明还很新鲜，小柳子你先帮我看着药锅的火候，我去拿把菜刀，今晚吃鱼！」

「小柳！？」

「你人呢？」

「我去 ，池里的鱼怎么也没了？！」

白洛院后山的溪流，一位稚嫩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到水边，脸蛋似红粉一般，随着呆愣的脑袋，摸了摸鱼鳞道：「鱼儿鱼儿，你走后，勿要再回来了，不然我师傅定会把你抓回去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这样的话，我就早也见不到你了。」

「所以，你一定要游的远远地，就算是路过的行人也抓不到你的地方。」

未时二刻将尽，柳言之看着师娘的坟前，通红的眼眶还是如雨垂落，此世间疼他者人之少，算得也就师娘一人。

他深深的看着躺在土里的人，明知回来也只会痛苦，可还是难以割舍。

「师娘，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我回来，可这里毕竟是我唯一的家了，我总要回来看看的。」

「看看，你们可好，我……其实早就不怨了……」

「早就不怨了……」

回忆。

「师傅，这碗汤药是什么啊？为何气味如此难闻。」

「你别管是什么，赶紧给我喝了它！」

「师傅，徒儿能不能不喝。」

「不能，快喝。」

「可是……」

「师傅让你喝了它你就快点给我喝了它！！！」

柳言之呆愣于原地，从未见到如此大发雷霆的师傅，一时分不清真假。

「柳昌之！！你可还知道自己是个医者，怎敢拿徒弟试毒？！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骂你一句刁民恶棍吗？」

「……他们的死活我不在乎，徐青浼，你必须给我活着，我一定能救你的，我一定能救活你的！我只需要再试一个人，一个就可以了，一个就能练出解你身上剧毒的解药。」

「柳昌之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无药可救的疯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真的疯给你看！！」

「好啊柳昌之，我认识你四十多年，未曾想过你会步入邪门歪道之中，是我看错了，以后我们也别再见面了，全当成从未认识过。」

柳言之从回忆里抽出，跪在师娘坟前拜了三下，缓缓的说道：「师娘，这是徒儿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泉下有知定不会怨我的，这十年的花酿酒，徒儿……一直一直帮你留着，可是……徒儿现在的手不干净了，死后也没有脸面跟你们葬在一起，我想着，不如死在百花山里，至少有一个人我能一直陪着她。」

柳言之放下手中的花酿酒，看了一眼旁侧的师傅，扭头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