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解药

三人回到宫门的时候，各宫各殿都已经熄灯安寝了，只有知鸢拿着角宫的令牌进了药房在给宫尚角和金复熬煮解药

“五钱芜瑰草，三钱舒康花……”

知鸢按照记忆里的方子将所需的药材配好后放在一侧浸泡，而后又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放血到小碗中备用

约摸过了一刻钟，知鸢将浸泡好的药材倒入药炉中开始熬制解药，正当她准备将小碗中的血倒入药炉中时，突然从门外飞进来一枚暗器，从她的侧脸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后打碎了碗

知鸢当即朝暗器射来的方向挥出一掌，却忘了在方才的对战时内力已经枯竭，此时挥出去的一掌不过是强行从丹田内榨取出了为数不多的内力，只会给身体造成更严重的损害罢了

于是就在下一秒，知鸢跌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血渍沾在她的衣领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三更半夜地不睡觉，偷跑到药房是想来做什么？嗯？”

知鸢来的时候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宫远徵并没能认出来跌坐在地上的人是谁，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慢慢靠近着，用长刀的刀尖将闯进药房之人的脑袋慢慢抬起

看清知鸢的脸和她口中不断涌出的血沫后，宫远徵眼中的兴奋被惊慌和担忧取而代之

“鸢鸢？怎么会是你？”

宫远徵收起长刀，小跑着来到知鸢身边，将她扶起来半靠在自己怀里替她把脉

半晌，宫远徵皱皱眉有些不解

“你的内息怎么会这么紊乱？竟然还有枯竭的迹象。”

宫远徵找出一颗药丸给知鸢服下以疗愈内伤，而后又抓住知鸢的手用自己的内力替她梳理引导在体内乱窜的内力

待知鸢的情况好一些了之后，宫远徵将她抱到软榻上眯了眯眼质问道

“你不是说今日困倦要早些回角宫睡觉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有了宫远徵的药和内力，知鸢缓过来了一些力气，再开口时也没了不断涌出的血沫，她想到角宫里等着解毒的宫尚角来不及多说，握着宫远徵的手急促道

“别问这么多了，你哥和金复侍卫都中了雀羽蓝的毒，先把解药配了再说。”

雀羽蓝是一种通过破坏练武之人丹田从而使其不能聚气而最终导致武功散尽的毒药，而且中了毒之后越想运功排毒反而会使功力散地越快，而这种毒药狠就狠在被破坏的丹田无法进行修补且解药极其难配

“什么？！”

宫远徵脸色有些难看，雀羽蓝出自灵药谷，曾是江湖上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但这毒药早已不在江湖上流传，他也只在书上见过这种毒药的描述，并不知道这毒药的配方和解药

“我已经给他们喂了暂时压制的药物，但这药最多能有三个时辰的药效，所以我们必须快一点动作。”

“药炉上的那锅已经废了，得重新熬煮，我给你说配比你去抓药。”

在知鸢报出一串名字和用量之后，宫远徵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背对着光源的他让知鸢不大能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雀羽蓝，如今只有灵药谷才有。”

面对宫远徵的怀疑，知鸢冷静地辩解

“雀羽蓝确实出自灵药谷，但今天伤了角公子的是无锋，是他们抢走了我师父随身带着防身用的雀羽蓝。”

随着宫远徵俯下身子，他的脸渐渐被烛光照亮，那双黑色的眼瞳幽幽地看向知鸢

“我可以相信你吗，鸢鸢？”

知鸢有些不能冷静地扯住宫远徵垂下来的头发，让他能够平视自己

“你现在只能相信我，现在只剩不足两个半时辰的时间，根本不够你去研究的，若再不开始抓药，你哥真的会功力散尽成一个废人！”

头皮传来的疼痛暂时拉回了宫远徵的理智，他深深看了一眼知鸢后将她的手扒拉下来

宫远徵将要用到的药材全部抓好，准备开始熬煮时被知鸢喊住

“等等，还有一味药引没放。”

知鸢力气恢复一些后，从软塌上下来走到宫远徵身边，再次划破手掌直接将血放到了正加热的药炉里，约摸有一碗的量之后，知鸢找了块儿纱布按住止血

看向宫远徵投来的目光，知鸢扯了扯嘴角

“雀羽蓝的药引不是谁的血都可以，只有用上千种药材淬炼过的药人血才行。”

“除了雀羽蓝以外，很多出自灵药谷的毒药都需要这味药引才能解。”

有时候都不需要配其他的药材，只需要喝下药人血都可以解这世间存有的绝大部分毒药

宫远徵收回目光没说话，盯了会儿沸腾的药锅就跑到旁边的水池，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知鸢坐在小马扎上托着下巴，有些疲惫地看着空气中上升的水汽，思考着在宫尚角说服执刃将灵药谷弟子接来宫门的这段时间里她该做些什么

突然，一抹湿润的感觉落在了她的侧脸，知鸢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向正拿着手帕给她擦脸的宫远徵

“看我做什么，顶着一脸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半夜饿得跑出去吃人了。”

知鸢又转回去看药炉，只给宫远徵留下了一个侧脸

“果然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再说了，如果不是你进来'啪'一下给我扔个暗器，我现在至于顶着一脸血？”

宫远徵给她擦脸的手指一顿，而后加重了几分力气像是要在她脸上搓下一层皮似的

“谁让你大半夜一声不响地跑到药房，我还以为又会抓到一个偷药的小鬼。”

知鸢避开宫远徵的帕子，揉了揉被他搓疼的脸嫌弃道

“我来药房还不是为了给你哥哥熬药。”

宫远徵抖了抖手帕，转到知鸢另一侧擦剩下半张脸，听到这话和她争执道

“那我哥大半夜中毒难道不是因为你？”

知鸢很是心虚，今天那个无锋的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如果无锋那人不是为了试探她的身份，宫尚角和金复根本就不会中毒

“是我疏忽了，嘶——”

知鸢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刺痛

“我脸怎么这么疼啊？”

给知鸢把血迹基本上都擦完的宫远徵手突然僵住，看着知鸢脸上的一道伤口有些发愣

那是他的暗器造成的伤口，只是没有发黑的中毒迹象罢了

“别摸，我去拿药过来。”

宫远徵拽住知鸢想去摸伤口的手

药房里没有镜子，知鸢趁着宫远徵去拿药的间隙用手量了量伤口的长度，差不多有一个手指节，但应该不深，毕竟她刚才一直到宫远徵擦到这条伤口之前都没有感觉

宫远徵拿来敷伤口的药粉，指尖托着知鸢的下巴抬起她的脑袋，用食盐水擦过两次之后用棉球沾了药粉细细地帮她上药

知鸢没有被男子这样托着下巴上过药，一时间有些尴尬便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使劲儿看

宫远徵察觉到知鸢似乎不敢看自己，一时玩心大起，幼稚地把脸压近她故意问道

“你怎么都不敢看我啊？害羞了？”

知鸢轻嗤一声，转过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宫远徵看，就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一样

“幼稚鬼，我这样看着你，会害羞的人是你才对吧？”

知鸢一双似猫儿般灵动的眼睛里光华流转似潋滟着波光，几个瞬息过后倒是宫远徵先红着脸将视线移开

“你的伤口处理好了，不会留疤。”

见宫远徵有些害羞，知鸢也就点到为止没打算继续逗他，看他将药粉收好之后指了指炉子

“第一锅还要继续熬半个时辰，等时间到了你就把药汤倒出来之后加一样的水再加六钱蝎尾草开始熬第二锅，一样是三刻钟。”

听知鸢给自己安排地这么详细，宫远徵不由地问道

“我做这些，那你呢？”

知鸢抻了个懒腰，挪回软榻上躺平

“我有些累，小憩片刻。”

接着，知鸢又改了主意，侧着身子面朝外躺着

“远徵，药熬到第二锅就叫我吧，到时候换你来这边睡一会儿。”

宫远徵见她一副累极的模样，也不好问他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就看到知鸢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药房里，只有炉灶里的柴火烧地噼啪作响，宫远徵百无聊赖地盯了会儿煮沸的药炉便将目光移到了知鸢熟睡的脸上

看着被纱布覆盖住的地方，宫远徵这些年里头一次生出后悔用暗器伤到一个人的念头

宫远徵走到软塌旁边蹲下，轻轻戳了戳被纱布包裹的位置后小声道

“对不起啊，今天伤到了你。”

“但你放心，我会用最好的药让它快些长到和没受伤之前一样。”

知鸢似有所感的一声轻哼，吓得宫远徵一动不敢动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才轻轻松了口气

正要起身去看药炉的时候，瞥见她乌云似的发髻里斜插着一根通身雪白的发簪有些歪了，宫远徵便伸手去替她扶正

玉簪甫一入手，那温暖细腻的触感便让宫远徵认出了这是用暖玉所制

宫远徵想起知鸢今天从徵宫离开时头上戴的还是木簪，现在却已经换成了暖玉簪……

宫远徵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根眼熟的簪子

所以…鸢鸢要和宫门结亲的人选是哥哥？

想到这里，宫远徵的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只是有些失落

如果鸢鸢成了角宫的夫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日日陪着他在徵宫或药房里配药写方子了

而且哥哥说不定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待他好了，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哥哥肯定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而是鸢鸢了

宫远徵乱吃飞醋，又伸手去戳了戳那块儿纱布，声音低沉沉的

“要不就不帮你治好了，留了疤哥哥就不会喜欢你了。”

然后他就可以把鸢鸢留在徵宫陪他，等他到了年纪再把鸢鸢娶过来也不错，反正他是不会嫌弃鸢鸢脸上的疤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既有鸢鸢又有哥哥

想想那样的生活都很好

宫远徵想得开心，险些忘了熬药的时间

等他按照知鸢的安排熬上第二锅药之后，宫远徵犹豫了下没叫醒知鸢，而是又像刚才一样蹲在了软塌旁边继续胡思乱想

但如果留了疤，鸢鸢应该会不高兴，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陪着他了，或许还会讨厌他不能帮她祛疤

宫远徵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还是觉得也不是不能勉强让鸢鸢做自己的嫂嫂

反正哥哥公务那么繁忙，到时候鸢鸢没有人可以说话肯定还是会到徵宫找他的

想着想着，第二锅的药也已经熬到了时间

宫远徵随机叫醒一个正睡觉的医师，让医师端着熬好的两碗药，而他自己则抱着仍在熟睡的知鸢往角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