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含商咀徵（1）

　　天刚破晓，日头在薄雾浓云间探出，只浅浅照亮并未带来丝丝暖意。现下是初冬日里故此细雪飘洒，但在这乌溪镇，雪却是不常见的，因此便可听得孩童不时的玩闹声响。

　　在乌溪镇城东方向，青砖白瓦的高大院落总是格外显眼，而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混元郑家。

现下江湖中名气正盛的是名为无锋的组织，但因其做事狠辣倒也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这混元郑家便是为数不多并未对无锋俯首称臣的家族。

　　但这日郑府却无人敢言语，便是窃窃私语也是极少的。只后院两间屋舍窗户上贴着‘囍’字，又见屋中红绸装饰，看起来倒是有好事。然而，此时郑家家主却独自在书房中，自昨夜便未出过门。

　　在西面的屋舍里，一位可说年老的老嬷嬷正在为身穿喜服的姑娘梳发。

　　口中亦是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还未念完，便让那出嫁的姑娘开腔制止：“柳嬷嬷，不用念了。”话落打断同时又转身伸手将嬷嬷正拿着梳子的手拉住，“我嫁入的是宫家，哪里有什么可念想的，巧话说的再好，也终究抵不过是货物一场。”一双眸子平淡如水，一点也并未被屋中的红绸喜色所沾染。

　　被唤作柳嬷嬷的妇人听到姑娘这样的话，却是落下泪来，声音也带着颤巍：“姑娘，哪怕真是如此，您也不可太过、太过...”喉头松动却是不住的咽下哽咽，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不可太过轻贱。”那姑娘接过话头，嘴角却是带上抹笑意，倒是显得人有几分生气，“嬷嬷，我知道的。”说完又是如常，“可嫁进宫家倒是最好，若是嫁不进宫家......谁知道呢？”

　　柳嬷嬷此时已用帕子收住了泪，只双眼通红的看着面前的姑娘：“姑娘，小姐病逝前念念不忘的还是您呐，哪怕是为了小姐，您也要好好的。”

　　听到嬷嬷说起母亲，那姑娘倒是愣住片刻后才回神，对着嬷嬷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随后又另起话头，“嬷嬷，等我入了宫门，你便回家去吧。”见柳嬷嬷还要说什么忙抬手制止，“嬷嬷，你本就不是府上的仆人，待我走后，您也便回家去吧，若是我有差池，父亲拿您出气就不好了。”眸子细细扫视过养育自己多年的柳嬷嬷，“现下，倒是你我最后一面。”

　　柳嬷嬷闻言，泪再次涌出眼眶直至滴落在衣衫将其打湿：“我一切，都听姑娘的。”

　　一时间，屋中再无话语。

　　只待居有间，柳嬷嬷将自家姑娘发髻收拾妥当，恰此时门外丫鬟通报，而后便端着放有红色盖头的托盘入内。

　　“姑娘、柳嬷嬷，该出门了。”那丫鬟欠身规矩开口。

　　柳嬷嬷先是看向窗外，发觉明显日头还早，看向自己姑娘便要说些什么。

　　那姑娘倒是先开腔应答：“好。”随即又看向东侧再询问道，“大姐姐已经妥当了？”

　　丫鬟只恭敬回答：“大姑娘已经收拾好了。姑娘您与大姑娘一同上桥起行。”

　　“嗯。” 那姑娘只轻轻应了声，便又看向身旁的柳嬷嬷，“嬷嬷听我的，回家去吧。”待听到肯定回答，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孑然一人，是福是祸皆自尝。

　　最后又看向那东侧屋舍。

　　郑南衣，我郑妍商终究是不愿差过你去的。

　　思绪散，便在柳嬷嬷服侍下盖上了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