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没…没什么。”
云瑶面上一热,如惊弓之鸟般缩回了被子里。
凝香:(故意凑近)“这么大反应,不会是少女怀春吧?”
凝香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见云瑶这样,忍不住开口打趣。
云瑶:“怎么会!”
云瑶掀开被子,脸偏向一侧,心思却游离不定。
云瑶放海中逐渐浮现出一张光风霁月的脸…或许真的是春梦一场吧?那做这场梦的契机又是什么呢?云瑶脑子里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又迅速被自己甩掉。怎么会,自己怎么配肖想世子。而且在梦里,自己好像还是那人的正妻…
不是你妄自菲薄,只是自己出身低微,又是最下等的奴婢,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以正妻之位迎进门?云瑶不敢再想,下榻迅速将衣服穿好。
简单梳洗过后,就是集会了。
嬷嬷照例先清点了一遍人数,然后背过手。
徐嬷嬷:“估摸着过几日,各个房里的主子都来要人了,表现优异,仪容俱佳的婢子都会被优先派分到各个老爷夫人房里...”
徐嬷嬷:“其次就是嫡出的女郎,郎君房内,有了这样的机遇,待遇已比别人高上一等了,若能讨了主子的存心,将来晋升品阶也是大有所望。”
徐嬷嬷:“你们自个儿好好把握住机会。”
众人:“是。”
趁着休息的时间,慧馨跑了过来和云瑶闲谈。
慧馨:“云瑶,你想去哪个房里伺候?”
云瑶:“都无所谓的。”
慧馨:“你生的这么美,礼仪又学的最好,定能在几日后脱颖而出。”
云瑶:“慧馨姐姐过誉了,我哪有这么好,只是希望能侍奉个面慈心善的主子,这日子也才好过些。”
慧馨:(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可都是主子择人,我们能遇上什么样的那可真是听天由命了。”
慧馨:“不过依我看…”
慧馨:“宋世子房内的奴婢们待遇是最好的。”
云瑶:(不禁有些出神)“宋世子?”
慧馨:“是啊,别看他传言中冷心寡欲,可其实啊,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呢,对手底下的奴婢们也特别好。”
云瑶:“你从哪听来的。”
慧馨:“凝香说的,她认识宋世子房里的杂役。”
慧馨:“云瑶,你怎么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云瑶心里仔细回想了下那天好像没有被除了刘风以外的人看见。
云瑶:慧馨说宋世子是宅心仁厚之人。
云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一截皓腕如白玉。
云瑶:那天被宋世子紧紧握在手里,力道不是很大,却能轻而易举的禁锢住自己。
云瑶:原来是出于同情才愿意对自己施与援手吗。
大厅
陈氏:“我这一介妇人,终是要困在这一隅天地,无法亲眼看看邺京的风采了。”
宋知行:“如今邺京,黄尘盖天,寥落稀迹,浑然不见当年秦宫汉阙的风光,母亲不去也不可惜。”
陈氏:(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你倒也辛苦,天子派你去出使北齐,这一路上可遭了不少难吧。”
宋知行:(轻啜一口清茶)“毕竟朝堂除我之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宋知行:“北人虽粗鄙,却也有豁达开放真性情的一面,儿子不枉此行。"
陈氏:“正巧,过两天五郎也要归府了,你兄弟二人这么些年终于能相聚一回。”
宋知行皱眉。
陈氏:“三年了,你们俩那点龃龉,还不够消的吗?他是你骨肉相连的亲弟弟,你非要和他僵到底吗。”
宋知行:“整整十万生灵,若非他冒功贪进,又怎么会在战场白白丢了性命。”
宋知行:“兵力耗损大半,三座外围城池无力再守,只能拱手相让给北齐,直到如今也没能再讨回。”
宋知行:“母亲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陈氏脸色不太好看,她手指微颤,堪堪扶住桌角。
陈氏:“十万生灵又怎样,都是些贱命罢了,怎么比得上我的幺儿。”
宋知行:“母亲觉得,保家卫国的英儿将士们,也都是贱命吗。"
陈氏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宋知行已经站起了身子。
宋知行:“母亲,儿子有些疲倦了,先回房休息了。”
陈氏:“行儿,你当真要让母亲心寒?”
宋知行:“我与子衿的亲情不会轻易断绝,但浔阳之战,我不会原谅他,希望母亲理解。”
宋知行:拂袖离去。
陈氏:(怒笑)“你清高,你了不起。”
徐嬷嬷:“夫人还请宽心阿。”
陈氏:“他们兄弟不睦,叫我如何宽心?”
徐嬷嬷:“总归是血亲,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呢,当年五郎君赌气之下去了边关三年未归,世子又哪能真的和五郎君闹不和呢。”
陈氏:“哎,你上次托人传信,可问到五郎现在到哪了?"
徐嬷嬷:“上次回信说已经行水路到了长陵,距现在已有五天之久,这么估摸下来,最快今日就到了。”
陈氏:“这么多年,终于肯回府了。”
徐嬷嬷:“经过三年的历练,五郎的性子总归不像以前那样锋利冷锐了,也该成熟了。”
陈氏:“多派些人手去把五郎君的轩颐院打扫出来。"
徐嬷嬷:“是。”
而与此同时,另一侧皇宫太极殿。
萧程:多年未见,“子衿的棋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宋子衿· “皇上更胜一筹。”
萧程:“你偷偷提前回城,不进宋府,反倒来朕这里蹭下榻的地方。”
少年皇帝清隽的面容温润细腻,宫灯折射出的碎光在他双眸中跃动。
因权势浸养多年,随意一卧亦生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宋子衿:“与其困在家中,倒不如来陪皇上对弈饮酒有意思。
萧程 :“哈哈哈,朕信了你的话。”
萧程 :“如今你也十八了,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宋子衿: “皇上这爱给人做媒的习惯该改一改了。”
宋子衿: “要说喜欢的女子定是没有的,臣常年戍守边关,哪来的功夫谈情说爱?”
宋子衿:"更何况那里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凶猛雄壮,臣可不敢多看几眼。"
萧程 :“哈哈哈哈。”
萧程: “金陵的女子大多都是德才兼备,美仪双全。如子衿这般朗朗君子,自是不缺女子追求。”
宋子衿 :“臣暂且不考虑成婚一事。"
宋子衿虽与宋知行一母同胞,二人相貌却大不相同,宋知行清雅无双,而宋子衿容貌肖母,五官生的 丽华秀,夺目耀眼。
皇帝向后倚,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萧程:“世间万事,唯情之一字最难解,人人避之不及,结局亦或甜蜜如胶,亦或肝肠寸断。”
宋子衿:(懒懒掀起眼皮)“皇帝何出此言,是和皇后娘娘吵架,为情所伤了?”
萧程:(无语凝噎)“朕和皇后伉俪情深,怎么会吵架?朕是在提点你,你未沾过情之一事,又是少年慕艾的年纪,朕担心你会被品行不端的女子欺骗伤害。”
宋子衿:“呵...”
宋子衿:“和女子交往,会比打仗更难?”
萧程:“皇后温柔高雅,朕是没体会过那种感觉的,不过越美的女子心机越深重,与之交往也会更加费心尽力。”
宋子衿:“臣要娶,便也要娶天下至美。”
萧程:(摇摇头)“娶妻当娶贤德,美貌太盛的女子终归只适合当个妾室。”
皇帝与宋子衿是少时玩伴,自然也知道他这个人有个毛病:颜控。
宋子衿:(微微勾唇)“臣心仪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叫她逃离出我的手掌心,何来欺骗背叛,肝肠寸断之说?”
萧程:“你这样说,倒叫朕有些期待,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你的眼了。”
说到此处,皇帝突然想到什么。
萧程:“萧宛她….这么多年了,还是对你一如既往的执着。”
萧程:(叹气)“不过朕也知道,你心里无她。”
宋子衿:“臣一直把宛宛当成妹妹,对她从未有过那种心思。”
萧程:(转移话题)“前两日,行舟也从邺京回来了,朕思忖着,两日后,你正式归来,便给你们兄弟二人设接尘宴,大肆褒奖。"
宋子衿:“皇上明知臣最烦应付这些场合了。”
萧程:“就当是给朕的面子。”
天气逐渐转凉,一转眼到了给宋府这批奴婢们分配主子的日子。
嬷嬷拈着一张布帛,就着名单上的名字抬手点了几个人出列。
徐嬷嬷:“这些都是送主母房里的。”
慧馨赫然在列。
云瑶(由衷开心)“恭喜姐姐了。”
慧馨:(冲云瑶温婉一笑,握住云瑶的手)“往后虽然是侍奉不同的院子,但你我情谊如同姐妹,一定不会忘记。”
很快,其他人也都陆续被分派到了各个房中。凝香入了宜春院,负责伺候府上嫡出的女郎。
徐嬷嬷:“云瑶.…...”
云瑶走出几步,垂眼肃声,“奴婢在。”
徐嬷嬷:(点点头)“去浣纱坊吧。"
云瑶心里没有不快是不可能的,这明摆着是故意使绊子呢,论容貌仪态礼仪,自己自诩中上等,又怎么会这么个结果?
徐嬷嬷:“都分好了,跟着各自的领路婢女去往各自的府院吧。"
浣纱坊地僻,中途还要越过一片松林。
领路婢女:“前面会经过贵人的院阁,还请放轻步子,不要叨扰贵人清净。"
穿过一条石径小道,熟悉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
这是…那天,宋世子的院阁。
鼻端仿佛萦绕一股淡淡的清香,一如宋知行清冷的眉眼。
云瑶脑子里想着事情,没注意脚下,突然一个趔趄,云瑶被碎石绊倒,眼看着就要坠落在地--
一双手似乎是风轻云淡一般扶住了云瑶,云瑶惶恐之余与宋知行四目相对。
云瑶:“宋…宋世子。”
云瑶声音细弱微颤,脸上青白交加。
领路婢女匆匆赶来忙告罪求饶,“新来的婢子不懂事,行事鲁莽冲撞了世子,请世子责罚。”
宋知行并未理会她,目光一直放在云瑶身上。
宋知行:“无事?”
云瑶:“多谢…世子搭救,奴无事。”
宋知行:(微微点头)“被分去哪里了。”
云瑶:(低头)“奴现在是浣纱坊的婢子。”
两人身份云泥之别,云瑶始终不敢看宋知行。
宋知行轻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云瑶的纤纤玉手,生的极美,倒不像是干重活的。
领路婢女:(开口提醒)“世子若无事,奴婢便要将人带过去了。”
宋知行:“去吧。”
宋知行侧身走远,宽大的袖口盈了暗香浮动,拂袖间晕散出极其沁人心脾的香气。身上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气质,似矜贵清冷,似忧郁孤寂,似温柔缱绻。
云瑶心中微微泛起涟漪,已经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