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5）

乍暖还春，万物复苏。沉浸了一个冬天的花枝开始抽出新芽，有些耐得住春寒的，甚至都涌出了花骨朵。放眼望过去只瞧着白粉色，淡粉色的一嘟噜，很是喜人。

三大王族与四世家向来有办季节宴的习俗，按着规矩，今年的春日宴刚好轮到赤水氏。而半月前赤水家族的赤水丰隆大手一挥，在家中长辈面前揽下了这桩差事。

今日正是春日宴的日子，而接到请帖的几家都不由的扬了扬眉：这赤水丰隆竟将春日宴办在了醉江月。

醉江月在各国之间流传已久，却从不接任何氏族的招揽。如今却同意了赤水氏将春日宴办在这里的要求，这背后的深意不由的让各家的人都起了些别的心思。

而在面对家中长辈询问的丰隆则是漫不经心的解释“父亲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过就是如今几大家族联合施压，让醉江月的东家感受到压力了。”

“这春日宴不过就是她释放出来的一个友好信号，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顺着台阶下来？”

辰荣熠沉思片刻，觉得丰隆说的有道理，便又恢复了以往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他瞧着儿子这副慵懒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这次春日宴是你做东，必然要借此接触到这醉江月真正的背后之人。”

“想个办法去试探一下这人对辰荣和四家族的态度。切记，此人绝不能让西炎的人接触到那人。”

丰隆嘴上连连答应，眸中却闪过一道暗锋。父亲毕竟出自辰荣王族，虽娶了赤水出身的母亲，辰荣覆灭后身份十分尴尬，也导致自己与馨悦的处境艰难。

但在赤水氏的护佑下，也称得上是一句锦衣玉食。只是如今境地，他恐心中仍心偏辰荣，依旧对着复国残留一丝妄想。

父亲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接触到接下来赤水要做的事情。

天下分裂太久了，安静的太不正常。四世家本不应插手朝堂事，但谁不知道这些年里，各大家族的人背地里没少搞小动作。就连馨悦与玱玹近来也有些交往过密，许是家族的人就要押宝了。

他低头喝茶的功夫，与自家母亲赤水小叶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就只差一个契机，可谁规定那宝就一定要压在西炎和皓翎下一辈的人身上？

四世家的地位本就超然，鬼方季昭降世之时，凤凰降临，百鸟朝凤。如何不是天降神迹？这消息虽说当时被鬼方家的人压下，但只要有心之人不会查不到。

关键时刻，这神迹就是最好的台阶。

02.

赤水小叶看着自家儿子，想起半月之前那惊险一夜：赤水丰隆跪在祠堂，面对赤水家的族长一字一句说出的那句话“四世家本该独立于身，置身事外，如今却频频插手王族继承之事，难道不算违背祖训吗？”

当时丰隆的外祖父气得面色通红，手中的戒鞭狠狠落下，只是跪在地上的人却一声不吭生生抗了这一鞭，抬头望他，黑色眼眸中满是倔强“既然如此，祖父为何觉得只有西炎与皓翎才能号令天下，我们四世家不可？！”

外面一声惊雷落下，满屋皆惊。却无人在意外面即将降临的倾盆大雨，只将目光放在跪在祠堂前的丰隆身上。

只听见他冷笑一声“外祖父难道觉得西炎与皓翎的任何一个人登上那帝位后，真的会再任由我们四世家保持如今这样的地位吗？”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之辈惨死帝王手中之事还少吗？难道外祖父就愿意亲眼看着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皇子一手毁掉赤水家？毁掉四大世家？”赤水族长手中的戒鞭高高举起，最终却没有落下。

他深知自家外孙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为何四世家的人只敢在背地里搞动作，却无一人明面上真正支持一人的原因。帝王之榻岂容他人酣睡？四世家这些年来本就被捧得太高，若是跌下来，必定是要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可如今的局面，不是他想不想选，而是他不得不选。赤水族长扔掉了手中的戒鞭，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许多，他看着跪在地上，眼睛清亮的丰隆，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赤水小叶连忙上前扶着自己儿子从地上起来，那戒鞭打得不轻，丰隆起身时颇为吃力，额头上满是冷汗，面色苍白。只是他借着母亲得力量站稳后却朝赤水族长行了一礼

“外祖父，既然我们已至末路，为何不掉头再选一条新的路出来。”

赤水族长一时没有转过来“你的意思是……”

“外祖父可知从那清水镇出来的明月姑娘？”

“如今名满天下的醉江月的幕后东家，这和你说的这些事有什么关系？”赤水族长不明白丰隆在这个节骨眼提她做什么，反倒是一旁的赤水小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丰隆对着母亲点点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那明月姑娘全名鬼方季昭，她乃如今鬼方氏中鬼方佑的亲女！“

赤水族长瞳孔一震，原来，原来如此。四世家中鬼方氏的行踪最为隐秘，几乎是隐世而居，但他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占卜术却是四世家的底牌，可占天下事。四世家几次的危机都是鬼方家及时出手预警才得以化险为夷。

四世家万年来仍然屹立不倒，可以说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鬼方氏。

可是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喃喃道“这孩子的父亲是鬼方佑？是了是了，怪不得她会在清水镇里，你会选择她……”

丰隆却不明白“外祖父是在说她乃神妖混血的血脉？”季昭的父母出身并不难查，毕竟当年鬼方佑与沉娘的事情几乎是在四世家里公开的秘密。

赤水族长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幽深起来“那是她出生时的事情了，传闻这孩子降生之时，幽山一瞬之间神光降临，引得凤凰降世，百鸟朝凤。但因为血脉特殊，鬼方氏的人便压下了消息。”

“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也是正常。”

那时候丰那时候丰隆也不过几岁的样子，哪里会记得这事。但一旁的赤水小叶却是有印象“原来，竟然是这孩子引来的神迹吗？”

丰隆听了这话后却眼睛越来越亮，一字一句宛如惊雷炸开

“既然如此，神女降世，合该一统天下！”

赤水族长宛如醍醐灌顶，再睁眼时看向丰隆，像是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