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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斯文的终响曲

迟到了十九年的拥抱

法官安德烈·穆勒醉酒意外溺亡的新闻刊登在了各大报纸上,明灯报社的狗仔记者斯文·伯格曼看到了该新闻时却嗤之以鼻。他可是目睹了这桩杀人案,意外个屁?!不过他也希望这个缺德的法官早点死,甚至他以前都有想过该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这个法官,却没想到被市长捷足先登,而且还做得那么滴水不漏,他不禁在心里给市长一个大大的称赞。不过他转念一想,突然有点担忧起来。他是这起谋杀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市长是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没准哪天看他不顺眼就也给弄个陷阱,让他意外死亡了。这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斯文还是觉得,偶尔找市长要点小钱就行了。只要他不逼得太紧,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他这条小命不值钱,他自认为自己的存在还不至于威胁到那么个大人物,不至于让那么个大人物冒着被警方抓捕的危险亲自出马去解决。

斯文最近好像手头又紧了点,七号凌晨从市长那儿拿到的几百欧元根本就不够他挥霍两天的。这不刚十号,他就又开始浑身痒痒了,想去喝花酒。

说到做到,斯文一下班就偷偷溜到市长家的附近等着。远远看见市长的私家车缓缓开了过来,他就冲出去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秘书段可明一个紧急刹车,才避免车祸的发生。可坐在后座上没有系安全带的德特莱夫却因为急刹车的冲力撞到前面的座位上,额头上起了个大包。

忍住怒火,调整了几秒钟情绪,德特莱夫轻轻开门下了车。

“这位先生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当然有,我哪哪都疼!”斯文叫唤着。

德特莱夫示意段可明先回去,并表示若有问题他会开车带着这位路人去医院检查。段可明听话地照办了,把车停到市长家的车库后,就往公交车站走去。

段可明走到前面的拐角处,一转弯、消失在路的尽头。德特莱夫左右张望几下,发现没有什么人在看热闹,突然板下脸来道:“你什么意思啊!不嫌事大吗?”

“不是你跟我说缺钱就来找你吗?”

“你先跟我回去,有事屋内说。”德特莱夫没好气地接过话茬。

“好好!”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德特莱夫的家,女儿苏菲似乎还没回来。这丫头经常约会啊、派对啊轮番参加,能在晚上九点前回家都算稀罕的,更何况他现在阻止不了苏菲偶尔去男朋友家留宿了。女大不中留,哎!

一进屋子,关上门。德特莱夫点燃了自己的雪茄。最近他染上烟瘾了,是因为压力越来越大,LU给他的压力。

“开门见山吧,你到底要多少钱?”

“这个嘛……”斯文那双堪比狡猾狐狸的双眼骨碌碌地转了几下,拐弯抹角地哭穷道:“我原本在明镜新闻网的月工资可是有九千欧啊,九千欧耶,还是八年前!现在在这个破小报社一个月收入才五千欧还税前,扣完税和保险到手就只有三千欧!现在汉兹市随便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租金就要两千往上跑。我本身就喜欢到处找妞玩,还偶尔赌两把,这工资咋够花啊?我真是穷得叮当响!”

“那你是想?让我填补你那工资差?”德特莱夫明知故问。

“嘿嘿——你每个月赞助我三千欧生活费如何?我保证对那晚的事守口如瓶,而且绝不会随便来打扰你的生活。”

“三千欧啊!”德特莱夫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这量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他做市长拿的工资其实并不算高,税前也就七千多欧。但他大部分开支都是政府报销的,再加上他自家还有个找人代为经营的小公司,收入挺可观的。只要这个狗仔记者不会嘴碎到把目击的真相给捅出去,每个月从他这里拿点堵口费倒也无妨。

看到德特莱夫半天不说话,斯文的心里突然变得有点没谱。难道要价太高,那可以商量嘛,他再降点好了。“要不,每个月两千欧也可以……”

“这是你说的,就两千。”本来德特莱夫觉得三千也可以,这人居然自降价,能少给点自然少给点了,谁不爱钱。

“就定好了每月十号,你尽量不被人注意地过来找我拿,别像今天这样突然来这么一出!”说完德特莱夫就回屋拿了两千欧的现金装在信封里递了过去。

斯文拿着信封掂量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这市长真是好说话,不过他家里放那么多现金干吗?不怕人闯空门嘛!哎,想那么多干吗!咱拿钱、闭嘴、走人就行。

望着斯文的背影,想到这货刚才差点捅了篓子,德特莱夫在考虑要不要除掉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一通未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适宜地打了过来,是LU。

“喂,我是LU。”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

“目前安德烈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按照意外事故处理了,你算是做得相当不错。不过,还得看看莫里斯那边的处理情况。”

“莫里斯的尸体已经化成骨灰了,警方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尸体。就算是有人报案说他失踪,也顶多就是在档案库里显示一直失踪!”德特莱夫有点沉不住气了。

“啧啧!别急躁!告诉你个秘密。那天夜里我一直在火葬场暗处盯着那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亲眼看见他把莫里斯的骨头埋在了火葬场的花圃里,说明他发现了那个尸体来历不明。你觉得……警察若找上门,在魄力下他会不会哪天就不小心说漏嘴,把真相捅出去?”

德特莱夫只觉得背脊一阵冷风吹过,瑟瑟发抖。他当初光是相信LU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到尸体火化后,再粗心的工作人员也还是会校对尸体身份的。LU给他这回下的套可是彻底把他给套死了,他不相信LU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那怎么办?!”他说话有点上下牙打架,心里那道故作镇定的防线就快要彻底垮台。

“不怎么办!我把他埋的骨头都挖了出来,又埋到了莫里斯家的后花园里。”

Duang!犹如当头棒喝!这LU是神经病吧,绝对是!这么做岂不是会更快被什么人发现遗骨,然后警方肯定立刻就成立专案组、开始重点调查,这可是性质极端恶劣的杀人案件。他不是傻子,也知道警方发现遗骨越晚,就越不容易查找到证据、追踪到凶手。他还想着最好等个几年后再被什么人凑巧发现或者干脆永远不被别人发现,真相最好永沉大海。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我就计划哪怕有一丁点可能性,都必须想尽办法把莫里斯活活烧死,再把他的骨头埋到他自家院子里。倘若能在那火葬场找到像你一样好操控的棋子,我甚至都不会给莫里斯打麻醉剂,直接就把他塞进焚化炉里,让他好好尝尝活生生被烈火焚烧的那番滋味。可惜我没找到线人,只能便宜那垃圾,让他毫无痛苦地在火中化为灰烬。”冷冰冰的机械声说出如此的话来,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德特莱夫瞬时感觉有个寒冷的手穿过墙壁,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求救。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变态才会有如此的杀人计划。他艰难地开口,却只感觉到自己的双唇仅仅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问话:“你,为什么……这么做?”

“哼!”LU在电话那头微微冷笑了几声,“我只不过想求证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德特莱夫不解。

“没什么,你无需知道。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他能不能像凤凰涅槃一样复活。”

这……德特莱夫觉得LU精神极度不正常。他是疯子!疯子!

双方沉默了几分钟,完全没有任何对话交流。

“不过你不用担心,警方是永远不会找到你我俩人,必要时我会帮你除掉那个叫保罗的船员。”LU先开了口。

既然LU说警方不会找到,那应该就不会找到。德特莱夫相信LU的反侦察能力,因为他自己切身体会过。

“那……莫里斯那边是肯定没问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手里对我不利的资料还给我?”

“还?那些资料原来是属于你的吗?”

“不是!我是说给我、给我。”

“等莫里斯失踪案件尘埃落定,我会亲自上门把资料原件送给你!”LU加重了语气。

“这……好吧!”德特莱夫心中暗喜,亲自上门?太好了,他正愁不清楚LU的真面目。到时候找个人来帮忙,直接就能让LU有去无回。

德特莱夫一瞬间想到了新来的秘书段可明,这小伙子从来不说废话,话少人狠。不管任务合法与否,只要他一提出,这小伙子二话不说就一定照做。甚至刚来才十天,这小伙子就已经帮他解决了纠缠他许久的毒品贩子。

突然间德特莱夫又想到了狗仔记者斯文。

“LU,你等等,先别挂电话!我这边出了点岔子。”

“……”电话那头没有挂,也没有出声。谭路,也就是LU这次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因为他收到消息说市长杀人时可能被人目击了,他需要确认一下。

“我处理安德烈时,被一个叫斯文·伯格曼的人品极差的狗仔记者撞见了。他要我每月十号给他两千欧封口费,你说怎么办?”

“我来处理!”LU甩出来四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谭路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本来还不打算要了这个记者的命,但这人偏偏找死。那就让他们父子相遇吧,他亲自安排一个适合这俩人重逢的感人剧情。

九月十一号,上午。

斯文刚到报社,那个来实习才四十几天的小姑娘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跟前来,递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她听说整个报社里最敏感最有人气的报道都是斯文弄到手的,所以对他格外尊敬。

“伯格曼先生,这是我早上在邮箱里发现的信件,就特意给你拿过来。”

“哦!”斯文接过来正反面翻看了一下,信封上只写了收件人地址,却没有寄信人的任何信息。不过看邮戳,应该是市内信件。会是谁寄来的呢?走到办公桌边,斯文放下公文包,正准备坐下时,那小姑娘又屁颠屁颠地端着杯热咖啡过来了。

“伯格曼先生,请喝!”

“我说小丫头啊,你干嘛对我这么客气?”斯文微微皱着眉头问她,他觉得这个姑娘怎么这么烦。

“这个,报社里的人都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我想向你讨教。”

“那没问题!以后有空你尽管来问就是了,不过现在麻烦你别打扰我行不?我有要事要处理!”既然那封信没有写寄信地址,根据他以往收到这些信件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他爆料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拆开信件,里面就简单地写了几行字:你好,斯文·伯格曼先生,你还记得十六年前在中国黄果树瀑布那里发生的小孩意外坠落事件吗?你还写过专题报道说你目睹了整个事件呢!知道吗?我还活着!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要我的命。你若对我的死里逃生感兴趣,十二号晚上到慕尼黑大街四十号的别墅找我。记住,看完请销毁这封信。

斯文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掉下那么危险的瀑布并且被官宣死亡的孩子居然死里逃生了?现在就住在汉兹市的郊区?不过想想也有道理,那孩子之前被生父那么对待,侥幸逃过死神后当然选择离生父住得越远越好。可这孩子是怎么从中国来到德国的?啧,不对呀!他为什么要找我?难道他知道我在拿此事敲诈他生父钱财,要替他生父出面找我麻烦……那更不对了!他应该很恨他的生父,毕竟他生父当时可是下死手要他的命。不出意外的话,他找我应该是来曝光那个尘封很久的谋杀案的。一旦这个真相公布于天下,他生父就会名声扫地,没准还有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牢狱之灾。而我说不定能凭借这新闻被大报社挖墙脚,再度走上事业高峰。再说了,我和那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他怎么着不会也不该找我麻烦。

做了一段思想活动,权衡利弊后,斯文决定赴约。信他是肯定会销毁掉,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捷足先登搞到那么劲爆的一手新闻那可对他不利。再说信里还模棱两可地提到那个谋杀案,指不定别人看到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真相。他将信揉烂后塞进上衣内里的口袋,扣上纽扣,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而心里却掀起了狂风暴雨。

晚上回到家后,斯文兴奋异常地掏出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亲了两口,越想越觉得这是老天送给他的一次升职发财的绝好机会。好久后,他才不舍地点燃打火机,将这封信件化为灰烬。

他走到写字台前坐下,打开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拿出一本泛黄老旧的记事本,翻了翻。里面第一页就记载着他亲眼看到那孩子从黄果树瀑布上被生父推下的一幕,而后面则是他利用那起谋杀案敲诈孩子生父的每一笔现金额度。

或许,我可以用明天得到的一手资料再狠狠地敲诈一笔钱。斯文美滋滋地想着,全然不知自己明天将有去无回。

翻到记事本的最后一页,斯文静坐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一句话:没想到,那孩子还活着!日期:2020年9月11号。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号,囫囵吃过晚饭后,斯文就开车赶去了慕尼黑大街。

快八点的时候他到达了目的地。

“叮咚”一阵门铃响起,没过一会儿“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从屋里传来,门开了。一个金色长卷发至胸,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不对,看上去大概一米八擦边的化着烟熏妆的女人呈现在眼前。

“你……”斯文指着女人“你”了半天才憋出其他话来:“你是谭路?!你去做变性手术了?”记忆里那个掉下瀑布的明明是个男孩。

“哦,你说这个啊!”谭路指着自己的脸,用着年轻男性特有的低沉性感声线说着:“这样比较不容易被认出来,毕竟我长得比较像我妈。有时候无巧不成书,我怕走在路上无意遇到葛韵泽那个畜生后会被他认出来!进屋说话吧!”

斯文疑惑地走进屋,心里在琢磨着,这孩子的脸怎么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可是他想破脑袋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

谭路将门关上,走到客厅的沙发边,指着沙发说:“你随便坐!想喝点啥?”

还在脑子里翻滚着寻找这张脸的信息的斯文被拉回了现实,算了,管他在哪里见过呢,又不是什么大事!“嗯……给我来杯咖啡吧!”

“你稍等!”谭路转身走进厨房捣鼓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谭路端着两杯不同的咖啡出来了。

“你要喝哪种?”

“这种!”他指了指谭路左手上端着的杯子。

俩人端着各自的咖啡杯坐在了沙发上。

“谭先生,我可否问一下,你为什么找我?”

“你写的报道我看过,很激进、很前卫而且话中带刺,很能抓住重点,为了追求一手新闻不择手段。我比较喜欢你的这种风格和职业精神,所以想请你帮我曝光葛韵泽那个畜生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谭路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相信这记者早就销毁了那封信件,毕竟那信若落到别人手中,会给斯文带来不少麻烦。

“呵呵——”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啊!不过这小伙子说话倒是挺直接的,我喜欢!斯文刚才那丝疑惑带来的警惕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你知道我和他很熟吗?”

“他是个名人艺术家,有记者和他很熟很正常!何况你也采访过他吧?”

“那倒是!我确实采访过他。”何止采访过,我还敲诈了他十六年。斯文停顿了几秒钟后,接着说道:“你让我爆料,到时候新闻一出,他可是会倒大霉的!”

“他倒霉关我什么事!何况我就想让他从此身败名裂!”

“他可是你的生父啊!”

“呵呵……你见过几个生父会狠心把亲生儿子推下悬崖弄死?十六年前在那瀑布上被他拉扯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我的生父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在网上直接公开那起谋杀案呢?”

“网上随便发这种东西不见得会有人信,而且还会给我自己惹祸上身。鬼晓得葛韵泽知道我还活着后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举动?找你代替我出面会更好,对我们俩都有利,不是吗?”

斯文这下是彻底放心了,看来跟自己想的一样,这小伙子只是单纯地想通过媒体报复他生父,而他则在公众面前尽量不露面。挺聪明的孩子啊!斯文在心里赞叹道。

不知不觉一杯咖啡已经下肚,斯文拿着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挺好喝的,他还想要。

谭路看出他的心思,站起身来伸出手要过斯文手上的咖啡杯。“我再帮你去冲一杯?”

“那,不好意思了!”

刚进门那会斯文还有点小警惕,现在心则是完全放下了。他到处张望了一下,这个客厅布置得很典雅,进了拉门左手边就是一排放唱片的木柜,而和这个木柜呈九十度角摆放的就是他现在坐着的沙发,沙发斜前方是一个仿古董落地唱片机和一个立体音响,而另外一个音响则被竖在了拉门进门口右边的拐角上。再远一点放着一张长桌,两边各摆着四个整齐的靠椅,桌子右边还摆着一个酒柜,里面似乎还放着几瓶相当名贵的酒。

看到酒,斯文咂了咂嘴,好想喝一点。

已经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回来的谭路看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柜方向的斯文,不禁浅浅地一笑:“你喜欢喝酒?”

“呃……”被人看穿了,这多不好意思啊!斯文想。

“不要不好意思,我那柜子里的酒本身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那,我可以过去瞅瞅吗?”

“请便!随便看!喜欢的话也可以打开尝尝。”

斯文在酒柜那里看了十来分钟,挑了一瓶已经开封的雷米·马丁·路易十三*。他厚着脸皮地说:“这瓶酒已经开封了,放太久估计会坏的,我可否尝一点?”

“当然可以!不过这酒后劲很大。你是开车过来的吧?难道你打算酒后驾车吗?那可是违法的。”谭路微笑着说,心里却想着倘若斯文没喝掉他偷偷放入强效安眠药的第二杯咖啡,用酒弄醉也一样。但他不能太过明显地劝喝,而是想办法放长线钓大鱼。

想到自己还得开车回家,看得见摸不着、不能蹭喝这么名贵的酒,斯文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着头慢慢离开了酒柜。

“这样吧!你若真想喝,回头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了,算是你帮我写新闻报道抨击葛韵泽那个畜生的报答。不过,”他清了清嗓门:“你一定要用尽全部精力去写这个报道,让社会反响越大越好。”

听到谭路这些话,蔫得像快枯萎的稻草一般的斯文突然双眼一亮,走上前握住谭路的手,感激地说道:“那太谢谢你了!我会尽全力的!”

“你接着坐会!我去拿酒和酒杯。”谭路示意斯文坐下,就走到酒柜那里取酒和酒杯。

斯文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那杯刚端过来的咖啡,一个兴奋,拿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好喝,他咂了咂嘴。

提着那瓶雷米·马丁·路易十三和两个玻璃酒杯的谭路朝着沙发走过来,一眼就看到茶几上那空了的咖啡杯,他不着痕迹地嘴角上扬了一下。他给斯文递过去一个杯子,往两个酒杯里都倒了一点酒。

“倒满,倒满!”斯文急切地说着。

“可我不胜酒力!”

“我是说我这杯!”

于是,谭路把斯文那个酒杯斟得满满的。

“干杯!”斯文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喝了一大口。“好喝啊!”回味了几秒后,他才想到今天来的正事,“话说谭先生,咱们言归正传,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我啊……当初被葛韵泽推下瀑布,心是凉透了。我想着死了就算了,或许到那个世界就能再见到我妈。哎,对了!你知道我妈去世了吧?”

“知道,我后来调查过!好像是你母亲和葛韵泽为了争夺抚养权打官司的当天,出了法庭没多久就不小心从楼梯上倒摔下去,颈骨骨折去世的。”

“那不是她自己不小心!”谭路猛地一抬头,睁圆了双眼,朝着斯文握着拳头恶狠狠地说:“我当时也在场,她是被葛韵泽那个畜生推下去的。”

“什么?”斯文看到谭路圆睁着双眼的那一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表情好吓人。不过听到他说话的内容后,就理解为啥他情绪波动这么大了。这个劲爆的

真相着实有点让人一时缓不过来。

“你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斯文深呼吸了几口气,缓了一缓,才开口道。

“打官司那天是我妈生日,她却输了官司,失去了抚养权。她跑到我和葛韵泽的面前拦着不让我们走。她求葛韵泽,她想让我陪她度过三十岁生日,就一天而已。她说她明天就乖乖地回中国,从此不再打扰葛韵泽的生活。她甚至跪下去乞求,我当时也想立刻扑到我妈的怀里。可是葛韵泽那个畜生在骂了她一句婊子后,右手用力地挥打在她的前胸,让她让路。我妈被打了那一巴掌后,重心不稳,习惯性地用右手撑地。而不幸的是她没意识到背后就是楼梯,于是右手落空,她直接后翻摔了下去。之后就是你知道的了,她没了。”谭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偶尔擤了擤鼻子。这不是演戏,他是真的难过,只有在提到母亲时,他才会流露出正常人的情绪。

望着谭路真情流露的样子,一边在纸上记录内容的斯文不禁有点同情这个小伙子了。

“事情都过去了,你节哀!那么你摔下瀑布后是怎么获救的?”说着,斯文又拿起了酒杯,乘着空闲时间大口把酒喝完,还不客气地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我掉落悬崖后,被冲下悬崖打在下面的水花激起,摔在了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把我救了起来。他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后,就将我连夜送去四川,给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做了养子……”谭路稍微歪曲了事实,和斯文说着。

斯文认真地听着、记着,渐渐地他的眼睛开始有点模糊,头有点晕。这酒的后劲可真大,他心想。可他还想听更多的内容,就一直在硬撑着。直到他手已经抬不起笔,眼皮几乎无法睁开,身体慢慢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板上时,他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斯文软绵绵得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硬睁着右眼,其实那不过只是睁开了一条缝。他看到谭路慢慢地摘下假发,用湿纸巾擦去妆容,一张熟悉的脸展现在他面前。

原来他就是谭路!斯文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后,就彻底陷入昏迷。

用脚踢了踢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斯文,谭路嫌弃地开口:“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复仇大戏落幕前,他绝不允许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将斯文拖到地窖,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改造后的浴缸。旁边的推车上放满了各种解剖刀、剪刀、镊子、钢丝钳等,而浴缸另一边的墙边则靠着一个很大的冷冻冰箱,旁边还有一个石质的平台。

谭路阴沉地观摩着躺在浴缸里的斯文的脸。几分钟后,他随手拿起推车上的一把解剖刀。一刀下去,血立刻从斯文的左侧脖颈处喷射而出。

谭路一边看着浴缸里那涓涓流出的一片红,一边休闲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指的关节被弄得噶啦啦作响。活动几分钟后,他的嘴角邪恶地向上一扬,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晚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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