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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被目击的谋杀

迟到了十九年的拥抱

九月六日,这天的夜注定很不宁静。

法官莫里斯·拜耳被人从市长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甚至被送入了某个火葬场的焚化炉里活活烧成了渣。而同一时间市长的生日宴上却无人知晓此事,客人们依旧谈笑风生,酒杯碰撞声、笑声、叫声、音响里的音乐声此起彼伏。

“我说德特莱夫,你就不能表演点什么给咱们看吗?”某个喝醉的男性朋友勾着德特莱夫的肩膀,拿着酒杯对着面前的人,“大家说,要不要让他来一首歌?”

“要,当然要!”

“唱吧,德特莱夫,别害羞啊!六十岁生日可是与生俱来就只有一次的啊!”另一个喝多了的朋友说道。

这……恕我无知哈,哪一年的生日不是与生俱来的就一次?明知道我唱歌就跟公鸭叫一样,还要我出丑,这些人找抽嘛!德特莱夫在心里骂娘!

苏菲看出了父亲的尴尬,想着自己的嗓音还算不错,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说:“我替我爸唱一首可以不?”

“好!”

“好!”

伴随着一阵“好”,苏菲拿过麦克风就开始唱起来。清亮的歌声若即若离,带着淡淡的忧伤,飘荡在后花园的上空。某些人并没有喝多少酒,却醉于这美妙的歌喉。尘嚣慢慢远去,只留下这天籁一般的声音。

一曲结束,底下鸦雀无声,好多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太好听了!”人群里响起了这么一句惊叹。

“就是!就是!”

赞同声此起彼伏。

有个人甚至跑到客厅里企图摇醒在沙发上熟睡的亚娜·库恩,一边拍她的脸一边说:“亚娜,你快起来啊,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还有人提到了之前被接走的法官莫里斯·拜耳。“啧啧,莫里斯那傻瓜居然那么早就回家了,错过这么好的演出,该怎么说他好呢!不能喝酒就别喝那么多啊,打肿脸充胖子!”

“叮咚”,门铃又响了。这回是德特莱夫亲自去开的门,来人是刚才还在牢骚莫里斯的那位醉酒男人的老婆。

看到老婆来了,这人酒突然就醒了大半。

“不是告诉你别拼酒,你怎么还拼!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不,我没喝多少,我清醒着呢!我不要回家,我要听苏菲唱歌。”说着他就往苏菲那儿蹭。

“你丢不丢人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往人家小姑娘身上蹭,这像什么话!”说着,他老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就把他往外拖。“德特莱夫,我们回家了啊!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拜访!”

“救——”那男人只喊了一个字,就被他老婆拖到了门外,硬生生塞进了车后座。

德特莱夫在门口望着,摇了摇头,这人平时在职场上那么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谁曾想到他最大的弱点是怕老婆。

生日宴还在举行着,时间过得飞快。

快一点了,客人们陆续散了。他们要么喊家人来接,要么酒喝多了歪歪倒倒地说是要走路回家却被德特莱夫打电话叫的出租车给接走了,还有几个没怎么喝酒的客人表示和来时一样走路或者骑车回家。就连市长的女儿苏菲,称明天是周一要正常上班,她现在很困了,跟他道声晚安就去洗漱睡觉了。

望着面前两个法官,沙发上躺着的亚娜和地上躺着的安德烈,德特莱夫沉默了几分钟,扛起和自己身影身材神似的安德烈就去了客房。

他拿起酒杯,给安德烈灌酒。很有意思的是,大部分宿醉的人在还没有完全不省人事时,倘若有人给他们喂酒,基本都会来者不拒,比如安德烈就是这种人。

德特莱夫硬生生又给安德烈灌了一瓶红酒,本就不胜酒力的安德烈应该更没可能会醒过来了。

做完这一切,德特莱夫又回到了楼下的客厅,轻轻地拍打着亚娜的肩。

“亚娜,你醒醒!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亚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顿时惊醒,一下坐了起来。

“天哪,都一点多了,明早我还要上法庭呢!”她望了望周围,没有其他人。“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赖在你家的人吧!呵呵~~~”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安德烈也刚走没几分钟!”德特莱夫望着这个从十点多就睡到现在雷打不醒的姑娘,有点想笑。

“那,我也不打扰你了。你赶紧休息吧,再见哈!”亚娜在沙发上摸到自己的包包,一把抓起就一溜小跑到了大门口。

门外,她回头望了望德特莱夫,看着他目送她的眼光,“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亚娜前脚刚走,后脚德特莱夫就把安德烈弄到了早就铺好塑料薄膜的自家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另外两张LU给的高仿车牌,迅速给车换上。他换上和安德烈的衣着看上去很类似的服装,脱下手套把所有指尖都涂上指甲油,将车开到河边附近一个偏僻的小巷里停下。他将车窗留了大概有三厘米的缝隙,以防睡在后备箱的安德烈会因氧气缺乏而窒息。

这附近只有一个荒废的仓库,白天都鲜有人影,在晚上就更不可能遇到其他人。德特莱夫摸索到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取回安德烈的自行车,算好时间绕路到LU提到的带摄像头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附近,歪歪倒倒地骑着自行车路过店前。

他继续这样歪歪倒倒沿着河骑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突然往左一拐,迅速地向河边靠近。突然他直接跳下车来,眼睁睁地看着刹不住的自行车径直冲向了河里,在河边仅四十厘米的泥道上留下了清晰的自行车轮胎印。

他心里默默记住了自行车落水的地方,花了大概十来分钟时间走回到自己之前绕道停在别处的私家车那,开着车再次回到自行车落水的地方。他将安德烈从后备箱扛了出来,走到刚才留下的自行车轮胎印附近,停顿了几秒钟,将安德烈丢下了河。

望着安德烈压根没有任何挣扎就渐渐被水淹没的身体,德特莱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第二个任务完成了,LU过不久就该把对他不利的资料原件还给他了。资料绝对要销毁,然后他一定要想办法揪出LU,再让LU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去找出LU的真面目。

他一不小心想得有点多,却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个人在悄悄地靠近他。这里本就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白天几乎都没什么人路过,更别说晚上。再加上明天是星期一,又是疫情反弹期,晚上有人路过的可能性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可能性还低。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就中头奖了!

呆站在那儿几分钟,一回头,德特莱夫直接迎上了一张笑得邪恶异常的脸。他心下大叫一声,不好!真被人目击了!

狗仔记者斯文·伯格曼慢慢走近,收敛了脸上邪恶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明灯报社的记者斯文·伯格曼。市长大人这么晚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呢?”他若有所指地问道。

“那你来这干什么呢?”德特莱夫不答反问。他就觉得这人面熟,原来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臭名远扬的狗仔记者。

“我嘛!嘿嘿——”斯文贼贼地笑了几声,然后回答道:“我在红灯区里刚玩了两个妞,这回结束了,还在回味呢!一时兴起我就抄了一条平时没人走的路。这不凑巧就碰到你了!”他指了指德特莱夫,“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在这儿干吗?”

“没什么,看风景而已。”德特莱夫故作镇静地回答。

“是嘛?”斯文伸头看了看河那边,“半夜一点多在这儿能看到什么风景?何况最近的路灯离这儿都有十来米远!这么昏暗的地方,有啥风景好看?我若不是走近你一米内,都看不清你的脸!”

德特莱夫沉思了片刻,觉得没必要绕圈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你别急啊!我不过是看到你把某个我也讨厌得恨不得弄死的人丢水里去了。”斯文清了清喉咙,突然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就是这个叫安德烈的该死法官,害我吃了五年牢饭。是个人都知道我们这些做记者的,要的就是对新闻敏感、出手要快。我为了跟踪一个女明星的婚外情爆料,确实有点不择手段,可我也并没有违法啊!那女的告我性骚扰、人身安全威胁,本来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歹念。可这法官是那女明星的粉丝,一听到受害人是她,直接连我的证据都不看就把我判为有罪,五年有期徒刑,不准上诉。”他越说越来气,右手都握成了拳头,“就因为他,我丢了明镜新闻网那薪水丰厚的工作。出狱后只能在明灯这样的小报社混日子。”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干吗?”德特莱夫反问。

“所以我刚才看到你把他从车后备箱扛出来时,压根就没打算阻止你弄死他。”

“意思就是说,我把你的仇人弄死了。那你岂不是应该感谢我?”德特莱夫调侃地说道,其实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依然不明白这个记者出面和他搭话到底是想干吗。

“也可以这么说,我确实有点感激你。”

“那你不用谢,我心领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德特莱夫朝着斯文挥了挥手,示意他也早点回去。

“哎,你等等!”斯文一个着急,直接从背后拽住了德特莱夫的衬衣。

“你到底想干吗?我还有事!”德特莱夫相当不耐烦地说。

“这个嘛,嘿嘿——”斯文笑得贱贱的,弄得德特莱夫的心里毛毛的。“也没什么,就是我刚才把钱都花那两个妞身上了,没钱打车回去,想向你要点钱花花。”

原来如此,这狗仔记者是个贪财的货色啊!那给他点钱应该就能让他闭嘴。德特莱夫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几张五十欧的现金递给了他。

“喏,拿着!我目前手上只有这么多现金,你先花着,不够用了再来找我要。不过记得要偷偷来找我,别让其他人瞧见。”

“好咧!市长大人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抓着现金,亲了一口,斯文兴奋地说着:“您老回家多注意安全啊!”一转身,他脚下抹油地跑走了。

望着狗仔记者跑远的模糊身影,德特莱夫的眼神越来越冰冷。被人目击了,目击者还是个声名狼藉的狗仔记者。虽说这记者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过总归是个危险因素。该怎么处理这个记者呢?看来有必要和LU商量一下。

德特莱夫开着车回到家,掏出手机,拨通了保罗的电话。

“喂,你那边处理完了吧。现在怎么样?”

“处理完了!那工作人员看到尸体一点都没怀疑就按了焚化炉的按钮,我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尸体现在应该已经化为灰烬了。”

“做得不错!你现在在哪?过来我这儿一趟,尽量走路过来。”

“我就在你家附近不远的地方,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

“那你快点,我等你。”

一刻钟后,保罗赶到。

“我这套衣服处理掉,”德特莱夫把自己刚才杀人时穿的衣服、他使用的两个高仿车牌还有之前给莫里斯注射用的针头递给保罗,嘱咐道:“还有之前给你的车牌也一并销毁。你工作的旅游公司不是在港口附近吗?那附近的船厂里有铁水炉对吧?”

“呃,确实有!十多年前我曾在那个船厂做过柴油机维修工。我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现在还在那里工作,好像今晚他还值夜班。”保罗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

“你想办法偷偷窜进船厂,把这些证据全都扔进铁水炉里销毁。”市长一拍手,“就这么办!”

“这?不太好吧,我哪有本事偷偷窜……今天是几号?”保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六号啊!不对,是七号,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可凑巧了,我那朋友今天五十周岁生日。市长,你家有没有高级点的酒水或者什么比较稀罕的东西可以做生日礼物的?有这个我就有办法进去船厂处理证据。”

“这个嘛……我想想!”德特莱夫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把我储藏的那瓶2017年产的佩图斯①拿走吧!”

“你,你是说那限量版的红酒?!”保罗瞪大了眼睛,“那酒一瓶值好几千欧呢!”

“无所谓,你不是说要稀罕的东西吗?那酒就在楼下客厅的展示柜里,去拿吧!我也准备休息了。”明天一早六点或许LU会打电话来找他,德特莱夫想着想着,突然冲着保罗喊着:“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取个东西。”接着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没过两分钟,保罗就看见德特莱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下来了。

“喏!”德特莱夫把手里的两封塞得满满当当叠起来有近十厘米的信封递给了保罗。

“里面有五万欧元现金,你拿去付租车费,那宝马车你得尽快还回去。至于剩下的钱,就给你老婆孩子买点营养品吧。还有,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我给你用作联系的手机还有电话卡现在就还给我。咱们必须断绝所有联系,这样才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把柄。至于你女儿的手术,我保证捐赠者在一个星期内就会和你联系。”

保罗把手机递了过去,拿着那瓶名贵的红酒,把之前德特莱夫给他的那些需要处理的东西装进随身携带的背包,恭恭敬敬地辞别。

保罗是很行动派的一个人,半小时后他就已经在船厂的大门口站着了。

“呵,是保罗啊!这么晚来干嘛?”正在传达室熬夜看球赛的看门老大爷听到敲门声,伸出头来一看,这不是以前在船厂工作过的保罗嘛!就直接打了个招呼。

“我来看看海因茨,他今儿应该在铁水炉那边值夜班吧!”保罗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这货忘了今儿是他五十大寿啊!我今晚有点失眠,就干脆来找他叙叙旧,顺便给他个惊喜!”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那瓶红酒。

“佩图斯?!那小子福气不浅啊!”老大爷一眼就看出了这瓶酒有多珍贵,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他慢慢打开大门,“你进来吧!”

“谢啦,大爷!你也早点休息!”保罗已经走进了大门,还不忘朝着身后的大爷招招手。

不一会保罗就走到了铁水炉所在的厂间,里面灯光昏暗,朋友海因茨·厄尔特就像个雕塑一样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双眼盯着铁水炉的方向。

保罗走到海因茨跟前,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发什么呆?”

冷不防有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海因茨一下回过了神。“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保罗不爽地给了海因茨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小子是忘了今天是啥日子了?”

“啥日子?不是圣诞节,也不是复活节,更不是感恩节,我想不到是啥节日,要么你告诉我?”说完海因茨又百无聊赖地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头,继续发呆,眼睛依旧瞟向不远处还在运转中的铁水炉。

“你五十岁生日啊,呆瓜!”保罗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什么人啊,每年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干吗的,帮你过生日啊!”

“嘿嘿!”海因茨傻笑起来,原来是自己的生日啊,一不小心又给忘了。“可是你为啥这么晚来找我?就为了给我过生日?”

“其实我是有点失眠,然后想起来你今儿五十大寿,就过来找你叙叙旧呗。嗯哼!”保罗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一声,凑近海因茨的耳朵,悄悄说道:“顺便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看!”他像变魔术一样把藏在背后的左手迅速伸到胸前,一瓶名贵的红酒立刻展现在眼前。

“2017年的佩图斯!”海因茨惊叫起来,这么名贵的酒,保罗是要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嘛?

“送给你的!生日快乐,老朋友!”

海因茨受宠若惊地颤抖着双手接过这瓶红酒,冷静冷静,千万别打碎了。他朝着保罗咧嘴一笑:“太谢谢你了,老朋友!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暂时帮我看一下厂间,我把红酒藏……藏好了再过来,不然我怕会打碎了。”他激动得说话都有点打颤,这何止是普通的惊喜啊,他太开心了。

得到保罗肯定的答案后,海因茨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厂间,向员工楼走去。

望着海因茨远去的背影,保罗龇嘴一笑。迅速顺着楼梯爬到铁水炉的上方,打开背包,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倒入了正在翻滚的铁水。

“嗤!”倒进去的衣服刚碰到铁水就燃烧了起来,冒出了一缕黑烟,几秒钟后铁水炉里又恢复了原状。

保罗不动声色地又走了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他只是一直单纯地坐在一边等着海因茨回来而已。

过了大约十分钟,海因茨又屁颠屁颠地回来了,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之后俩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保罗表示有点困了,要回去休息,海因茨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道了别。

然而保罗并不是回家去休息,而是连夜开着那辆租来的白色宝马豪车赶去莱比锡的租车公司去还。顶着巨大的疲倦,他终于在九月七号上午十点赶到了租车公司,顺利将车交接。

回去汉兹市的路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保罗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再也不用帮市长干杀人藏尸的勾当了。重担一卸下来,他无比轻松,不一会儿就坐在火车的座椅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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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2017 Chateau Petrus Pomerol 2017年的佩图斯酒庄波美侯葡萄酒,最名贵的红酒之一。一瓶750毫升的红酒市价在五千欧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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