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er5:天台相遇

时安“我学心理学只是想救自己。”

时安“可即使我参透了书本和真理，我也只能在情绪的漩涡里挣扎，越陷越深，直到被吞噬。”

时安“没有人能救我，我知道的。”

　　—

　　胡明昊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天台上。

　　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打一会儿架子鼓，因为在家里敲太吵，所以他就将其搬到了天台。

　　那日暮色融合着夜色，天空渐渐染上深邃的墨蓝，宛如一幅寂静的水墨画。

　　少年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他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运动服，站在窗台前眺望远方。

　　胡明昊认识他，是六楼时阿姨家的儿子，学习很好，他们曾经还在电梯里见过几面。

　　他当时也跟他打过招呼，只是没有得到回应。

胡明昊“你怎么在这？你妈妈一直在楼下找你。”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微微颤了颤，慢慢回头，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里平静无波。

时安“我知道。”

胡明昊“什么？”

时安“我知道她在找我，可我不想让她找到我。”

　　他的声音很虚弱，而其中的意思，胡明昊也不是很能听懂。

胡明昊“为什么呀？你妈妈那么好。”

　　少年冷嗤了一声。

时安“好？你从哪里看出来她好啦？”

　　语气中的讥讽和敌意听到耳朵里极为刺耳。

　　胡明昊顿时有些不舒服，对待家人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时安“这个架子鼓是你的？”

　　少年淡淡瞥过一旁的设备，胡明昊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胡明昊“是啊，在家里打鼓会吵到别人，所以就搬上来了。”

时安“哦…挺好的啊，真羡慕啊～”

胡明昊“羡慕？你也想学吗？”

时安“嗯......”

胡明昊“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很容易的。”

时安“教我？哈哈哈——”

　　少年边笑边摇头，到最后甚至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胡明昊“你笑什么！”

　　胡明昊难免恼怒，耳朵红红的。

　　少年抹了抹眼角被笑出来的眼泪。

时安“抱歉啊，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笑人与人之间相差怎么这么大呢？”

时安“你的爸妈很支持你吗？”

胡明昊“嗯，还行吧。”

　　少年大步跨出，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胡明昊被吓得直后退。

　　那时，少年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俯下身来后他看清了少年的眼睛。

　　死气沉沉，黯然无光。

时安“你知道吗？要是换做我的母亲啊，我要是学架子鼓，她一定会把我活剥了的。”

胡明昊“啊？这，这么严重？”

时安“是啊，就是这么严重。”

　　少年慢慢松开了钳制胡明昊的双手。

　　他慢慢退后背揽夕阳，颓废之意染上暮光，几乎美到令人窒息。

胡明昊（为什么他看上去这么悲伤？）

莫名起了丝怜悯。

时安“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少年双手撑住窗台坐了上去，细白的双腿垂在空中。

　　身后就是十几米的高空，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跌下。

胡明昊“你这样很危险，你……”

　　胡明昊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怕把他逼急了然后跳楼。

　　少年歪着头，嘴角微微上扬。

时安“放心，死不了的，这是我第一次来天台呢，这里的空气都比家里清新多了。”

时安“第一次见到西落的夕阳，真是好看呐～”

　　他伸出手，微风划过手心痒痒的，发丝微卷在风中飞扬。

　　此刻，他放松到了极点。

时安“我有一个看起来很爱我的妈妈，为什么是看起来呢？因为只有我成绩好，她才会爱我。”

　　胡明昊的心头剧震，逐渐变得不可思议。

　　少年的嗓音轻而缥缈，带着不真切。

时安“我爸爸喜欢喝酒，酒醉了就打我妈，我心疼她，所以我劝她离了婚。”

时安“那年，我六岁。后来她带我搬到了这里，原本的她的确很温柔，可渐渐的就变了。”

时安“她变得暴躁，变得易怒，我只要考不好，她就打我，她扇过巴掌，用水杯砸过我的头，撕碎了作业扔到我的脸上。”

时安“她要求我不准早恋，不准玩游戏，不准有朋友，一切都要以学习为主。”

时安“我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所以我就开始努力学，我拿了好多奖，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

时安“可是我始终得不来她的，而我犯了错她却比谁骂得都狠。”

时安“所以如果有人跟我说她待人友善，那我只想说她虚伪。”

　　胡明昊咽了咽口水，他的喉咙就像被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

　　少年早就料到了，也没想要等来他的回话，继续自顾自道。

时安“你知道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吗？”

胡明昊“什么？”

　　他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带，缓缓问出口。

时安“她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时安“她说‘为什么别人能拿第一，你就不行？’”

时安“她说‘早知道你这么笨，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胡明昊“！！！”

　　最后一句话听得胡明昊脊背发凉，垂在大腿侧的手略微发抖。

　　少年的声音更轻了……

时安“似乎在她的眼里，成绩的好坏才是衡量一个人的第一标准，听话也是。”

时安“我必须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一旦反抗就会被定义为坏小孩，不乖的小孩。”

时安“她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呢？”

时安“因为她觉得那些孩子很乖，至少比我乖。”

时安“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毕竟人的本能就是追求喜欢的东西。”

时安“当‘求而不得’时，欲望没有满足，自然久久难忘。”

　　…………

　　胡明昊在天台上陪着少年坐了好久好久。

　　直到夜色降临，霓虹灯光点亮了繁忙的街道。

　　高楼上尽是星星点点的灯火，璀璨耀眼。

时安“我该回去了，真是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来听我这个不太美好的故事。”

时安“毕竟要是有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做完一套卷子了吧？”

　　少年的笑容温和，可眼中闪烁的冷光令人发寒。

　　他跳下窗台几步走到胡明昊身边，泛着冷意的手指划过他脖间皮肤，布满皱褶的衣领小心被抚平。

时安“晚安了，希望你的爸爸妈妈能好好爱你。”

　　他的声音很淡，带着一点点鼻音，就显得松松懒懒的。

　　待胡明昊回过神，少年早已离开了天台。

胡明昊“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到让人心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