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没有马匹或其他可骑乘之物，所以吕公望受姬发令来保护我之前，我从来都是步行。吕公望他们行军打仗，早已习惯了马匹在身侧，如今让我行了方便，这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气和功夫。

我虽坐在马上，但却不会骑马，每每出行都要吕公望牵着控制方向才行，会骑马的吕公望让我好生羡慕。

有次我抚摸着他的马道：“若我有匹马，我当好好学骑马的。”

吕公望神情动了动将缰绳递到我身前：“若想学，我教你。”

“何必麻烦，待我回去后，我是没机会再骑马了。”我想起家乡的样子，摆了摆手。骑马于我来说只是贪图一时欢乐，家乡那样的路还是不骑最方便。

他握紧了缰绳：“若是家中困苦，我便送你一匹，来日……来日你若回家去也方便。”

我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岔开了话题。

朝歌城里普通地方逛遍后我盯上了香火鼎盛的神庙，那里有最能代表殷商文化的祭祀活动。

现下已是腊月二十三，朝歌各神庙里本就鼎盛的香火愈发，烟气冲天久久不散。我和他缩在神庙的小角落里围着火盆烤麦饼和果子，边吃边观察记录。烧木头的烟气从殿外的火盆里飘进来呛得我俩咳嗽不止。

殷商祭祀文化血腥我是有所耳闻的，来之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但当我亲眼见到一头鹿被按到祭祀台上割喉放血，剖腹挖心时，还是忍不住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抖着手脚爬出了神庙，彼时的吕公望还在问神庙内的主祭司怎样供奉才能使上天满意好让自己得偿所愿。

我不知道吕公望会不会让上天满意，但我知道弄脏神庙地板的我一定不会得上天垂怜了。

如此几日，我苍白着一张脸逛完了朝歌城里几座大的神庙后决定就此鸣锣收兵，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会吐得小命休矣。

腊月二十七那天与吕公望分别时，我搓了搓被冻伤的手掏出了一瓶冻伤膏擦了一点在他的耳后，他被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躲了两步。

“过敏吗？”我盯着他的耳后问。

他茫然地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怔在原地好一会儿。

“不过敏。”我又自言自语，随后将冻伤膏递到他手中，“冻伤膏，比主祭司给的什么粉好用多了。”

我指着他手上的冻伤解释用法和作用，他应是听懂了，所以结结巴巴的道谢后顶着一张被冻的通红的脸翻身上马说要回去试试，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站在院门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疑惑，他平日只是喉咙喑哑，怎的今日学起了鄂顺？莫不是在外陪我冻太久，麻木了？

可我已无机会问他缘由。

连日观看血腥祭祀的折磨，委实让我痛苦不堪，已有三日吃不下饭，若再这样下去我怕是撑不到回家，遂嘱咐了他新岁之前不用再来寻我。

回去的时间定在了新年的第一天晚上，趁着最后两天我在家中好好休整一番，顺便整理这几日让我受了大罪才记录下来的笔记。

不知是不是为了迎接新岁，本已停了半月的雪在腊月二十九傍晚又下了起来。

我披了斗篷抱了手炉站在院门前看了好一会儿雪景，虽只是泥砖土房，但在此地生活许久，又因这样的景色往后三千年都不会再见到了，心中着实不舍。

不知站了多久，邻人家的几个孩童得了家人的允可出来戏雪瞧见我时，我已成了个活雪人。

在孩童的提醒下我才反应过来，手炉早已熄灭，手脚此时已冻得有些麻木，要赶快回屋里去才好。

因得今日受了冻，所以宵禁前半刻我又另外喝了碗热汤后将门窗关好，换了衣物与狸奴一同窝进被子里准备早些入睡。

半梦半醒间，总觉有人在敲门，声音由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钻入我的耳朵，我猛地惊醒，抽了支趁手的木棍披了斗篷，小心翼翼打开房门。

“哐哐哐……”小院的柴扉被人敲得像是要随时散架一般，上面的积雪簌簌往下落。

外面大雪飘扬，已是宵禁时分，除军中之人，何人敢如此张狂。

“吕公望？”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外面无人搭话，敲门声也随之停下。若是吕公望，想也不会如此粗鲁。我不敢再向前便准备退回去将房门关好，若是胆大不怕死的歹徒，这房子他也进不来。

“茗月！”熟悉的带着怒气的声音隔空传来。

我定在原地，又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崇应彪？”

快要散架的门终于被我打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低头捂了口鼻，还不及我看清他的样子质问他为何扰民时便听到他率先开口。

“你怎么还没走？”

下一刻他便连人带甲一同砸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