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机

祖神昊天，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亲手创造四位创世神之后，便将他亲手开辟出的世界交给了创世神共同打理，而自己则隐居人间，不与俗世相同。

父神无情无爱，对万物众生一视同仁。自诞生之后，常曦便极少见到他。此番得昊天召见，尚有些惊异。

神族不老不死，纵然已然数十万岁，祖神也依旧年轻，他满头白发被一根银缎的发带束起，坐在一方木屋前，静静的看着云卷云舒。

常曦缓缓走近他，向他微一欠身，唤道：

月神常曦“父神。”

祖神（昊天大帝）“常曦，你来了。”

昊天并未回头，他依旧静静的注视着那一方天空，白发被清风吹起，又悠悠的落回原处，没有一丝凌乱，那到底是风神飞廉对祖神的孺慕之情。

昊天看得很是入神，将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在那远远的天际上，亲眼看着太阳的余晖划过云端，云迹所有的光晕尽数散去。苍穹渐渐归于沉寂的那一刻，月亮便升了起来。

常曦什么也没说，她静静的等着。她作为司月的女神，这世上的日月更迭之景象，她已经看过无数遍。

光与暗更迭的那一刹那，昊天倏然开口，语气淡然，带着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孤高冷淡。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祖神（昊天大帝）常曦，镇守天下的太平，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万物的秩序皆有天道来定，众生皆反抗不得，故曰“天命难违”。

他一手负于身后，

祖神（昊天大帝）光明日渐强盛，所有阴暗之处无所遁形，神族厌恶污秽，故此妖兽不容于世，这一切皆有迹可循，乃是混沌浊气的命数。

他回头看向常曦：

祖神（昊天大帝）“你可知'天命不可违'的道理？”

月神常曦“常曦知道。”

常曦点头，可她却又辩驳道：

月神常曦“可常曦更相信'人定胜天'，世间万物的存在皆有自己的缘法和理由，人族如此，神族亦如此。那么同样的，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出现于世的浊气，亦应该有生存的权力。”

祖神（昊天大帝）“如此，这条路便是你自己选的了。”

她的话，一直都在昊天的意料之中，可他依然喟叹一声，不知道是遗憾还是赞同，怀着一种常曦无法理解的淡淡的悲悯。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玉瓶。

白玉制作成的小瓶子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触手生温。常曦接过玉瓶，不接解释地看着昊天：

月神常曦“父神，这是什么？”

祖神（昊天大帝）“日神羲和所到之处，皆被光明所笼罩，可有光明，便会有阴暗。光与暗交织在一处，此消彼长，可可谓有光暗并存，世间才有平衡。”

昊天告诉常曦：

祖神（昊天大帝）：“唯有平衡，才是守护世界的根本。”

祖神（昊天大帝）：“玉瓶中所装，乃是人间所有凡人的阴暗情绪，这些情绪汇聚在了一起，就变成了汪洋大海。”

昊天负手而立，万千星光从他眼眸中划过，全部化作丝丝缕缕的金线。每一条金线的勾勒，都代表着他对未来的推演，可密密麻麻的金线交错着，无论走向何种方向，最终都会突然在某一个节点突然断裂，碎成漫天金光。

自他感应天地以来，已为此世做过无数次的推演，预知过无数次未来的结局，却都走向了毁灭，从始至终无一例外。

可是今日，金线有了新的可能。

一条细细的金线绕过无数缕金线，在破碎的金光中摇摇欲坠，却还是突破了层层阻碍，落在了眼前的女神身上。

不会有错了，昊天想。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惟余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不在于祖神，也不在于命运，而在于月神常曦。

此世终将走向毁灭，而唯一的变数，注定可以挽救天下苍生的变数，便是眼前这尊尚且残存着天真和悲悯之心的月神。

祖神（昊天大帝）“常曦，待时机成熟，玉瓶自会告诉你，你的责任和使命。”

昊天这样告诉她：

祖神（昊天大帝）“苍生的重担，终要交至你之手。”

你将是此世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