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长夜尽

这么一叫算是把自己叫醒了。

岚樱眠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双手后撑着，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一片静谧，只有自己仓促的呼吸清晰可闻。

“都是梦？”可是一想到梦中被血染红的十字架与跌落脚边的白骨，她一阵颤栗。“清穹……”她小声呢喃着，抱着膝盖，裹紧了被子，“清穹……”

等周身稍稍回暖了些，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惊慌，便裹着被子往旁边一滚，披着被子正要出门，却看到门那边映出来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她稍稍往后退了些，然后就不敢再动。

“阿樱？”门被推开，传来她熟悉至极的声音。她愣愣地看去，轮廓依旧模糊，她不敢轻易辨认。

“是谁？”她往后缩去，扯了扯被子。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看着那个轮廓动起来，走过来，绕过自己，将台灯一点点旋亮：“是我，你的清穹。”岚樱眠看着她熟悉的面容一点一点从黑影里显现，猛然跑去将他抱住，啜泣着唤他：“清穹！清穹，清穹，清穹……”“我在，我在呢，我在的。”穷绝不厌其烦地应着她的呼唤，帮她扯了扯被子，没由来的酸涩，他低下头蹭了蹭她，“我化作火光兽的模样，来陪你熬过这长夜。”

岚樱眠将自己从他的怀抱中拽出来，婆娑地看着他化作火光兽的模样，然后扯紧了被子来到地上。在把自己埋进他的怀抱后，她费力地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梦见什么了？幸亏房间隔音好，否则恐怕是两位将军都要亲自过来看看。”硕大的脑袋轻轻摩挲着她，有力的爪子放松地搭上她的腰身，穷绝小声问她。“梦中梦，第一个是你和阿爹争执，可是我来看时你化成了骷髅……阿爹的神力刺穿了我的心脏。第二个梦是，你从第一个梦中叫醒我，我去倒杯水，回来见你被绑缚在十字架上……剔骨之刑……”说着说着，怀中的人又颤抖起来，“我，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就在你身边，阿樱。”穷绝轻轻叹了一声，“睡吧，我在你身边。”“那，那你等我醒来再走。我之前把现实当作梦……也许这一次会把梦当做现实。”她呢喃着，伸手努力地想要环过他的身躯。“我答应你。”他笃定道。

所以再睁眼时，耳畔是他平静悠长的呼吸声。

岚樱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身上的毛毛，火红色，雪白色。

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发，搭在腰上的爪子也动了动。

“阿樱，你醒来了？”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鸽血红的眼眸此时宛如暗光下的红色宝石，穷绝回过脑袋，眯着眼睛看她。“嗯。”她在他移开爪子之后伸了个懒腰，看着他从火光兽变成人的模样，“你昨晚……听到我呼唤你了？”“嗯，我刚好自己醒来，然后就听见你的尖叫。”他伸手把还有些迷糊的人捞进自己怀里，“别管它了，我哪敢和你阿爹动手。”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扶着她起身，然后帮她把被子搬上床铺：“还想睡吗？”“嗯……”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就抱住了他，“还困……”“那你再睡会儿吧，我就在你身边看书。”他说着飞出一星火光将昨日放着的书拿来，拍了拍已经抱着自己又要入梦的恋人，“安稳睡去。”

“要是阿爹过来，你就和他说我做噩梦……”声音越来越轻，她沉入梦中。穷绝摸了摸她的发，低下头在她额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又远离了她。

阳光倾泻，一点一点来到了床沿，他侧首，闭了闭眼睛，没舍得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