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挽留

“清穹。”岚樱眠毫无感情地唤了他一声。穷绝回头去看她平静的表情，不再说话。“清穹有时候说话不太顾及辞措，姝，见谅，需要我帮忙吗？”岚樱眠问她。“不必啦，我自己会收拾的！微，明天见了。”文无冲他们俩摆了摆手，然后关上了房门。

穷绝再抬起头看她。

“姝离开寝室时，还听到室友们在议论她的事，清穹，不要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岚樱眠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书包，“幸亏我中午下午都没休息把作业赶完，否则明天是交差不了了。”穷绝蹙眉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动用了神力。“嗯？”岚樱眠回过神来就看见熟悉的毛茸茸、火红色团子跑向自己，“清穹？”

“还是这样自在！”穷绝站在桌子上，伸出爪子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岚樱眠坐在位置上，伸手把他抱入怀中，低下头与他蹭了蹭：“还是毛茸茸舒服。”“喜欢我作为火光兽的模样？”长长的尾巴一碰到她的手腕就自发地缠了上去，一圈圈攀附。

“清穹，我背会儿书。唔，背完了与你玩会儿？”她试探他。点点头，他轻松一跃，跑到了柔软的床上。岚樱眠看着书上一行行字与自己三次四次补充的、五颜六色的笔记，忽然觉得烦躁。不能不背书，不能不背书……她默念着努力把烦躁压下去——她合上了书，找出了自己整理的笔记本，翻开就见自己偶尔恼怒烦躁而飘逸飞扬的字迹……啧，背什么书！她闭上了眼睛，真是麻烦，为什么要天天听写，一天休息都不给。

算了算了，明天中午背吧，也不是没背过。她小心地合上书本，将它们摞在一边。

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清穹，我抱着你——化作火光兽的你，我也无法对心里的异样视而不见。我们从前从未想到过男女大防，我视你为家人，我唯一能够依靠、能够卸下所有防备与遮掩的地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顾虑，我也有。没有名分，我们曾经能够毫无顾虑地拥抱与倾诉还有陪伴，连我们私下里都觉得不舒服。

可是就算，你我都承认了，那个唯一的身份，难道我们以后就真的能够自如了么？阿兄刻意隐瞒下了我的身份，我不敢保证那个身份，对你我而言，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身份，我不敢，也不能带着你冒险。连阿兄都要把我推出来，足见凶险。

但是我很难过，你是我一个无法触摸的人，我那些隐秘的、难言的情思无法寄托于你，但是它们若能游走，所指的方向便是你；可是现在不是了，它们能盘附上你。你不愿意，怕耽误我；我也不愿，怕伤害你。

“是命么？让我们处于这般境地？进退维谷，如履薄冰？”

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岚樱眠垂眸：“清穹，怎么了？”“你在不高兴，阿樱。我能感受到。”他又回到了她的面前，仰头看着她，“书也没有拿……看来是，非常不高兴了。”“没不高兴，只是比较烦。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岚樱眠起身，推开了落地窗，冷风猛然灌入。

“如果因为我，让你觉得不自在。阿樱，我会与大漠将军禀明，进入军场。”大衣覆上肩膀，穷绝化作他们的模样站在她身后，“我让你不自在了，我一直都知道。”“清穹，你也不自在么？”有些失神，她回眸看他。穷绝看着她，苦涩地点点头，向她行礼——是极为庄重的臣服礼：“我喜悦过，阿樱，真心诚意，只是我发现了，你在疏远我。阿樱，不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想清楚我们对于对方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不在的日子里，保护好自己。阿兄给你的手链，时时佩戴。”

岚樱眠看着他鸽血红的眼眸，莫名的惊惧忽然攥住她的心脏，她稳了稳心神：“你去军场做什么，不应该回到你原来在的地方么？清穹应该自由。”他一怔：“你，不要我了？”“不，不是，我只是觉得——”“退路？”凄凉地笑了，穷绝只觉得自己心口针扎般的疼，“我的来路是你，去路也是你……寄人篱下都成了习惯，要怎么招展自己的枝叶。你照顾好自己，我——”

“清穹！”岚樱眠忽然伸手拥抱住他，电光火石间明白那惊惧是什么，“清穹！不要走，不要去，军场凶险，我舍不得你去！你在那边都没有人照顾……”

愣愣了好一会儿，穷绝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她，最终还是伸手将她拥住：“好，我不走。阿樱不想背书了就去洗漱一下，休息吧。”“嗯……”她抬起头，看着他的容颜，“清穹，不要走。”